顾沉舟没接话,他不懂“活久了”是啥意思,但他懂“安稳”的珍贵。
以前在部队,安稳是奢侈品;现在在岛上,吃口热饭,看片花田,就是安稳。
他蹲下来,帮云栖月捡了片被风吹落的薰衣草花瓣,递过去:“这个留着,下次做饼干能用。”
云栖月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是握枪、搬东西磨出来的。她心里微动,这男人看着冷,倒是细心。
两人又走了会儿,到了花田边缘的石桌旁。这里摆着套粗陶茶具,是云栖月上次来打理花田时留下的,旁边还有个小泥炉,堆着晒干的迷迭香枝条。
“渴了吧?煮点茶喝。”云栖月说着,就蹲下来生炉子。
迷迭香枝条点燃,冒出的烟都带着香,她又从兜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混合好的干花:墨红玫瑰、薰衣草、洋甘菊,都是岛上自己晒的。
顾沉舟没闲着,帮她拎过旁边的山泉(稀释灵泉)水桶,还细心地擦了擦陶壶上的灰。水烧开的时候,“咕嘟咕嘟”的响,混着花香,特别治愈。
云栖月洗茶、冲泡,动作慢悠悠的,带着种说不出的稳——那是活了几百年练出来的从容,连倒茶的手都没晃一下。
茶汤倒进粗陶杯里,是浅琥珀色,热气裹着花香飘出来。
顾沉舟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口。
不烫嘴,温温的,玫瑰的甜、薰衣草的静、洋甘菊的润,全在嘴里散开,连带着白天忙留种的疲惫都轻了。
“比上次的花茶更顺。”他说,还是实在话,却比平时多了点温度。
云栖月也喝了一口,笑着说:“加了点蜂蜜,刚从表舅公那儿拿的百花蜜。”
她又递过去一颗玫瑰蜜饯,“配着茶吃,解腻。”
两人坐在竹桌旁,没多说啥,就安安静静喝茶、吃蜜饯,听着风刮过花田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老长,挨得不远不近,却不尴尬。
顾沉舟看着云栖月,她正低头吹茶,睫毛在月光下投了道浅影,没了白天处理事情时的利落,多了点软乎乎的烟火气。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挺好,比一个人待在民宿里强。
“栖月。”他忽然开口。
“嗯?”云栖月抬头。
“下次种别的植物时候,我能来帮忙。”顾沉舟说,语气还是平的,却藏着点期待。
“之前帮云川搬过苗,有点经验。”
云栖月眼睛亮了——她之前还愁没人帮忙,有人帮忙,又细心,再合适不过,自己还能偷会懒。
“好啊!等种苗到了,第一时间喊你!”她笑得真诚,眼里像落了星星。
顾沉舟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
他发现,这姑娘一提到种东西,就特别生动,比平时那种平和多了点劲儿,挺好看的。
又坐了会儿,茶凉了,月亮也往西斜了。
云栖月收拾茶具,顾沉舟主动拎起水桶:“我帮你送回去,沉。”
两人并肩往回走,花田的香味一路跟着。
快到院门口时,顾沉舟忽然说:“今晚,很愉快。”
云栖月停下脚,回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认真。
她笑了,很真诚:“我也很愉快,顾沉舟。下次再来喝茶,我给你烤薰衣草饼干。”
顾沉舟点头:“好。”
云栖月走进院门,还听见顾沉舟在身后喊:“明天播种,我来帮忙。”
她回头挥了挥手:“好!”
进门就看见阿璃还在哭,糖豆终于把珍珠吃完了,正趴在平板旁打盹。
云栖月把茶具放好,摸了摸兜里的薰衣草花瓣,心里暖烘烘的。
活了几百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可今晚这杯暖茶、几句实在话,让她觉得,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子,也挺好。
窗外,顾沉舟还站在路边,看着她家的灯,才转身离开。手里还捏着颗没吃完的玫瑰蜜饯,甜意还在嘴里,像今晚的月光,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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