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背部和内腑的剧痛,邹波极其缓慢地挪下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他摸索着走到老屋角落那个斑驳的铁皮柜前,那是他的“百宝箱”。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他翻找出一个简陋的急救包——里面只有些碘伏、纱布、棉签和几片不知道过没过期的消炎药。
处理背部的灼伤是最痛苦的。他看不到伤口,只能凭感觉。颤抖的手蘸着冰凉的碘伏,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一片焦糊刺痛的区域。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烙铁烫过,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清理,用纱布尽量覆盖,避免摩擦。内腑的震伤暂时无法处理,只能靠硬扛。
包扎完毕,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背部的痛楚暂时被药物和纱布隔绝了一些,但内里的隐痛和精神的刺痛依旧顽固。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那个不起眼的旧铁皮饼干盒上——空间储物锚点。意念艰难地探入空间,在仅存的基础储物功能里,他“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密封样品盒。
就是这个东西!那个异界战场上,差点让他丧命,也让他强行带回的“战利品”——【未知惰性金属】。
邹波将样品盒举到眼前,凑近窗口透进来的微光。盒子是透明的强化塑料,里面静静躺着三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不规则金属块,以及十几片更小的、边缘极其锋利的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金属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灰黑色,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丝毫锈蚀或氧化的痕迹,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失去了意义。
他打开盒子,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那不是气味,更像是一种感觉——冰冷的“惰性”,一种拒绝一切反应的漠然,同时,又残留着一丝极其稀薄的“金锐”之意,仿佛能割裂空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静电麻刺感,刺激着他本就敏感的精神。
“好重…”邹波掂量着一小块碎片,远超普通钢铁的密度让他心惊。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金属光滑的表面,触感冰凉,坚硬无比。他甚至尝试用指甲去刮,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空间核心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反馈,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样本…解析中…法则特征:惰性…极强…能量传导性…未知…结构…特殊…天然晶体…纹路…非…地球…已知…】
非地球已知!价值!巨大的价值!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强烈警惕的情绪瞬间冲散了部分疲惫和痛苦。这金属的特性如此奇特,它的价值绝对远超普通的贵金属!卖掉它,就能解决父亲的手术费!这是绝境中的唯一曙光!
但同时,指尖残留的那丝“金锐”麻刺感和碎片边缘反射的冰冷寒光,也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这东西蕴含的危险。那战场上崩解的金属风暴,撕裂空气的电弧,死亡的阴影……历历在目。这东西,既是救命的稻草,也可能带来新的灾祸。
“必须尽快出手…但要绝对小心。”邹波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疲惫和剧痛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责任感压下。他将碎片放回样品盒,仔细密封好。看着盒子里冰冷的金属,又“看”了一眼意识深处那刺目的**-1.773**和空间壁垒的裂纹。
现实的压力(手术费)与空间的危机(负能量、壁垒裂纹)如同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几乎要将他压垮。但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像一剂强心针,逼迫他必须站起来,必须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样品盒藏回铁皮饼干盒里,又塞了几件旧衣服盖住。做完这一切,身体的疼痛和精神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再次汹涌袭来。他几乎是爬回床上,蜷缩着身体,尽量避免压到背部的伤口。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空间那巨大的负能量数值和壁垒的裂纹,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而样品盒里那冰冷的金属,则成了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却带着危险锋芒的光点。
邹波在剧痛与疲惫、希望与危机感的交织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积攒着迎接天亮后更严峻挑战的力气。活下去,治好父亲,填平那该死的负能量……冰冷的金属,是他此刻唯一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