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霍希汽车缓缓行驶在柏林的街道上，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轮碾过不久前街垒战留下的碎石痕迹。
这是魏玛共和国代表团的座驾，与昨日相比，车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压抑。
奥托·维尔斯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疲惫地取下金丝眼镜，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坐在他对面的汉斯·冯·塞克特少将依旧保持着军人笔挺的坐姿，但紧抿的嘴唇和阴鸷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翻腾的怒火。
“他们甚至连象征性的让步都不肯做！”
塞克特的声音因压抑着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军帽，“粮食、设备、解散自由军团……每条都在践踏我们的底线！”
“这些赤色分子简直欺人太甚！”
维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眼镜重新戴上。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与德共代表团的再次磋商在更加紧张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魏玛政府试图将条件削减到“可接受范围”，但卢森堡和约吉希斯的态度比昨日更强硬。
当维尔斯提出用货币补偿替代实物支付时，约吉希斯冷笑着反问：
“用即将变成废纸的马克来糊弄工人阶级吗？有点意思，不过我们不是傻子。”
“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懂经济。”
维尔斯无奈地说，目光扫过车窗外一片狼藉的街道，“而且他们对时局的判断很准确。”
“那个‘凡尔赛条约签订前’的期限，分明就是看准了我们的困境。”
汽车驶过腓特烈大街，路边一幅巨大的红色标语“一切权力归工人阶级”刺痛了塞克特的眼睛。
他猛地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认输？”
“把柏林拱手相让，还要赔上这么多物资？”
“内阁的立场很明确，”维尔斯压低声音，“核心条件绝不能答应。”
“艾伯特总统今早发来的密电你也看到了，让我们立即返回魏玛商讨对策。”
塞克特沉默了片刻，汽车正巧经过战争部大楼。
他望着那栋熟悉的建筑，突然说：“奥托，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维尔斯疑惑地看向他：“你还要做什么？政府的指令很明确。”
“国防部里还有我们最优秀的技术军官，”塞克特的声音变得坚决，“参谋、通讯专家、武器工程师……特别是那些参与过‘特殊项目’的人。”
“冯·里希特霍芬那个老家伙，他一个人就值一个装甲师！”
“难道要让他们留在赤色分子手里？”
维尔斯愣住了，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
作为文官，他更关注政治层面的博弈。
“可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怎么把他们带出去？”
“德共的人肯定会严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必须想办法！”
塞克特的语气异常固执，“我已经让副官暗中整理了名单，哪些人是关键，哪些人愿意并且有机会跟我们走。”
“我们不能坐视这些宝贵的人才和技术资料落入敌手！”
“汉斯，这太冒险了！”
维尔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一旦被德共发现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搞这种小动作，别说带人走，恐怕我们两个都别想轻易离开柏林了！”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扣下作为人质！”
“那就小心行事！”
塞克特毫不退让，“我们还有外交身份作为掩护。”
“维尔斯，你比我更清楚，人才和技术才是未来重建强大国防军的根本！”
“没有了这些，就算我们将来夺回柏林，也是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