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凡尔赛的裁决(2 / 2)

他试图缓和克列孟梭的复仇欲望:“总理先生,公正持久的和平不能建立在仇恨之上。”

“过度的惩罚只会播下新战争的种子。我们应该考虑德国的实际支付能力,一个稳定的欧洲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但他的声音常常被更现实、更尖锐的争吵所淹没。

他带来的理想,正在巴黎现实政治的泥潭中迅速褪色。

意大利总理奥兰多则更多地关注着亚得里亚海对岸的领土许诺,时而加入争吵,时而被边缘化。

日本的代表牧野伸显男爵则沉默寡言,主要兴趣在于攫取德国在东方的权益和太平洋上的岛屿,对欧洲事务兴趣缺缺。

围绕着他们的,是成堆的文件、地图、专家报告。

代表们用各种语言激烈地辩论、争吵、妥协。

地图被一次次铺开,边界线被红笔划来改去,仿佛那不是疆土,而是可以随意切割的蛋糕。

“先生们,关于但泽自由市的问题……”

“德国的陆军必须被限制在十万人以内,不得拥有重炮和飞机!”

“他们的海军主力舰必须全部移交给我们,或者凿沉!”

“赔款总额必须明确!”

”两百亿?三百亿?金马克!”

“所有的殖民地必须由我们进行委任统治!”

每一项条款的提出,都伴随着精密的算计和赤裸裸的利益争夺。

这里没有德国代表的位置,他们只能在附近的旅馆里焦灼地等待,等待着一份他们无权修改、只能选择接受或拒绝这最后通牒,而拒绝意味着战争重启和入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胜利的傲慢、历史的复仇、现实的贪婪和一丝对未来隐隐担忧的复杂情绪。

克列孟梭的强硬背后,是对莱茵河对岸那个强大邻国根深蒂固的恐惧;

劳合·乔治的摇摆背后,是对欧陆均势可能被法国打破的警惕;

威尔逊的坚持背后,是他那正在崩塌的理想主义大厦。

在这金碧辉煌的镜厅里,在无数面镜子冰冷映照下,一份旨在终结所有战争的条约,正因其内在的不公、严苛与短视,悄然埋下了下一场更大规模、更残酷冲突的种子。

他们以为自己在塑造和平,却不知正在锻造一把通往未来的、更加血腥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