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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菩提树下大街的晨曦(2 / 2)

“是马克思说的‘改造世界’,而不仅仅是‘解释世界’!”

激烈的讨论随即被引爆,不同位置的学生开始加入争论。

安娜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钢笔,笔尖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快速移动,记录着交锋的要点。

她悄悄向林侧过头,压低声音说:“每次霍夫曼发言都会引发这样的争论,他父亲是基尔的船厂工人。”

当争论稍歇,只剩下零星的辩驳时,施密特博士的目光忽然越过众人,精准地投向他们这个角落。

“我们这里似乎出现了新面孔,”教授温和地说,声音里带着鼓励,“这位先生,看您听得十分专注,您对我们刚才的讨论有什么看法吗?”

全场的目光,带着好奇、审视、期待,瞬间聚焦在林身上。

安娜紧张地看着他,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林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微皱的上衣下摆。

“施密特博士,诸位同学,”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在安静的讲堂里稳稳地传开,“我认为,启蒙不仅是个体的觉醒,知识的获取,更是一个阶级的集体觉醒,是认清自身处境与历史使命的过程。”

“真正的理性,不仅在于认识世界,更在于找到一条切实改变现实的道路。”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全场那种几乎凝滞的专注,继续道:“就当前深陷泥潭的德国而言,我们需要运用这种理性,分清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

“只有准确地抓住主要矛盾,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避免在纷繁复杂的表象中迷失。”

讲堂里先是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暖气管道中水流的声音,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为激烈的讨论声浪。

施密特博士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拿起钢笔,在摊开的羊皮纸点名册上仔细地做了一个记号。

下课的钟声终于敲响,悠远而清越,但许多学生并没有立即离开。

几个学生,以霍夫曼为首,迅速围拢过来。

霍夫曼第一个向林伸出手,他的手粗糙而有力:“我是恩斯特·霍夫曼,哲学系三年级。”

“你刚才提到的‘主要矛盾’,这个说法非常有意思,能不能请您详细阐述一下?”

林握住他的手,语气平和而沉稳:“以当前德国为例,表面上,我们面临的最尖锐矛盾是民族矛盾——即与协约国,特别是与法国的矛盾。”

“但在我看来,实际上,更深层次、更具决定性的,是国内日益激化的阶级矛盾。”

“如果我们只将目光聚焦于民族矛盾,就很容易被民族主义的情绪所裹挟,从而忽略甚至掩盖国内日益严重的社会不公和剥削。”

这时,一个戴着厚厚眼镜、梳着整齐发辫的娇小女生挤了过来,她的鼻尖冻得微红:“我是数学系的格特鲁德·诺依曼。”

“冯·俾斯麦先生,您说我们要抓住主要矛盾,这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在现实中,各种矛盾——民族、阶级、性别、地域——如此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我们该如何像解数学题一样,准确地将其区分开来呢?”

林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很好的问题,诺依曼小姐。”

“正如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需要找到关键变量和核心等式,分析社会矛盾也需要运用科学的方法,找到那个在所有矛盾中起主导和决定性作用的矛盾。”

“这个主要矛盾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着其他次要矛盾的存在和发展。”

“在当下的德国,根据我的分析,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即劳动与资本之间的根本性矛盾。”

霍夫曼迫不及待地追问,身体前倾,眼中闪着光:“那按照您的分析,我们这些认识到这一点的人,现在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光是认清矛盾就够了吗?”

“首先要正确认识矛盾的性质,”林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既清晰又不过于激进,“这是制定正确策略的前提。”

“然后,我们需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探索解决矛盾的路径。”

“比如,在策略上,我们既要坚定地认识到工人是我们的主力军,也要考虑到广大农民和进步知识分子的态度与作用,争取一切可能的力量。”

“社会的变革、进步的事业,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积累、准备和正确的策略……”

安娜站在林的身侧稍后的位置,专注地聆听着这些对她而言既新颖又深刻的讨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思索,时而因理解而微微点头,时而因困惑而轻轻蹙起秀气的眉毛,显然在努力地跟上这些跳跃的思想火花。

当林谈到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最广泛的阵线”时,她若有所思,迅速在笔记本的空白处记下了这句话,并在

离开依旧喧闹的讲堂时,冰冷的空气再次扑面而来。

安娜轻声对林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你们的讨论真有意思,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

“霍夫曼平时总是非常激进,言辞尖锐,今天居然能这么认真地听你分析,还主动提问。”

林望着庭院中裹紧大衣、来去匆匆的人群,他们的身影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既渺小又坚定,缓缓说道:“每个人都在寻找答案,寻找国家的出路,寻找个人的位置,只是大家所处的角度不同,选择的路径也因此各异。”

在返回沃尔夫家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规律的嘎吱声。

安娜似乎仍沉浸在课堂的讨论中,她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声音带着真诚的、未被世俗偏见沾染的困惑:“林,你多次提到要区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这个框架很启发我。”

“那么,像女性争取选举权、争取平等受教育权这样的问题,在你所说的这些复杂矛盾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林放慢脚步,转过脸,认真地回答,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瞬间严肃的表情:“女性解放的问题至关重要,但它不能脱离整体的社会结构孤立地看待。”

“在当前的德国,女性受压迫的根源,与整个私有制和阶级压迫的体系是紧密相连、无法分割的。”

“只有当整个社会制度发生根本性的变革,女性才能真正获得彻底的解放。”

“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要消极地等待革命成功后才去争取女性权利;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在推动社会整体变革的斗争中,自觉地把女性解放作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来推进,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问,眼神清澈而直接:“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性——一个教授的女儿,生活在相对优渥的环境里,在现在这样复杂的社会变革中,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我的位置在哪里?”

“首先是要觉醒,”林温和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鼓励,“像你现在这样,开始跳出固有的生活圈子,主动去思考这些社会根本性问题,质疑现有的秩序,这就是非常宝贵、非常重要的一步。”

“你可以通过持续的学习、阅读和与人交流,不断提升自己的思想认识水平;你也可以用你的方式,去影响你身边那些同样处于迷茫中的人,尤其是女性。”

“改变,往往就是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觉醒开始的。”

当他们再次走到那扇熟悉的、带有铸铁雕花的宅邸大门前时,安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对了,我听说…明天晚上,霍夫曼他们那群人会在大学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里有个聚会,讨论时局。”

“你……你会去吗?”

“也许吧。”

林给了一个模棱两可却留有余地的回答,他抬头望了望沃尔夫家窗户里透出的、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的灯光。

“重要的是保持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而不是急于参加哪一个具体的聚会或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