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猷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贵州舆图,手指点在乌江与鸭池河交汇处:“这里,六广河渡口,地势险要。若我是安位,就在这儿‘接待’狼兵。三千人渡河,怎么也得一天一夜。渡到一半时,两岸伏兵齐出……”
疤脸眼睛一亮:“然后嫁祸给谁?”
“播州杨氏不是有腰牌落在马祥麟手里吗?”田景猷眼神阴冷,“杨国栋那个废物,正好拿来顶罪。等朝廷发兵打播州,水西、思州就能趁机坐大。”
“高明!”疤脸想了想,“那安位会配合吗?”
“他会配合的。”田景猷从暗格中取出半块玉佩,“因为他儿子在我手里。”
疤脸看见玉佩,神色一凛:“属下这就去安排。”
三月初一,乾清宫。
朱由检看着舆图上的贵州地形,眉头微皱。王承恩在一旁轻声禀报:“皇爷,秦将军的第三封密奏今早到了。水西安位尚未回应,但水东宣慰司昨日聚兵千余,阻挠官府清丈田亩,伤了三名差役。”
“水东?”朱由检记得这个土司,实力中等,但地处要冲,“是谁在带头闹事?”
“是宣慰使安邦彦的弟弟安邦俊。此人素有勇名,但头脑简单。据锦衣卫密报,三日前有铜仁田家的人与他密会过。”
“田家……”朱由检手指轻敲桌案,“看来秦老将军判断得对,确实有人在背后串联。”
正说着,门外传来沈炼的声音:“影卫指挥佥事沈炼,有西域密奏。”
“进。”
沈炼入内行礼,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函件。朱由检拆开,扫过几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米喇印到吐鲁番了。”他将信递给王承恩,“李自成收下了千里镜和茶引,允他在城中设‘抚慰使行辕’。倪康已与其接上头。”
王承恩看了信,也露出笑容:“米大人好手段。不过信上说,李自成仍对朝廷心存疑虑,只准他带十名随从。”
“十人够了。”朱由检看向沙盘上遥远的西域区域,“种子已经撒下,接下来就是浇水、施肥,等它生根发芽。西域这盘棋,急不得。”
沈炼这时开口:“陛下,还有一事。甘肃镇夜不收在斋桑泊附近又发现罗刹游骑,这次有百余骑,装备精良,似在测绘地形。”
朱由检神色一肃:“传令孙传庭:加强嘉峪关以西巡哨,但勿主动挑衅。再告诉卢象升,让他从辽东抽五百老兵,调往甘肃集训——专练对付骑兵的战术。”
“臣遵旨。”
沈炼退下后,朱由检独自站在寰宇图前。他的目光从贵州移到西域,又从西域移到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
三线并举,如履薄冰。
但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不大破大立,不大开大合,而是一城一池地经营,一步一个脚印地推进。用五年打基础,十年见成效,为大明续命百年,也为这片土地上的亿万生灵,争一个长治久安。
窗外春光正好,乾清宫飞檐上的脊兽在日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而在千里之外的黔中山水间,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