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多谢陛下隆恩!”杜明远先依礼谢恩,随即话锋一转,“然,平安县地僻民贫,下官所为乃分内之事,实不敢当如此厚赏。且县衙诸事繁杂,正值多事之秋,恐无福消受。还请公公回禀陛下,臣心领神受,赏赐之物,可否转为修缮县学、抚恤孤寡之用?”
钦差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得更热情了:“哎呦!杜青天真是爱民如子,高风亮节!咱家佩服!佩服!不过,这陛下亲赐之物,岂有转赠之理?那可是打皇上的脸面啊!您就安心收下吧!陛下还有一层意思,是让您好好补补身子,日后……还有大用呢!”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杜大人,经此一案,您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啊!些许小人作梗,不过是螳臂当车。日后咱们同朝为官,还得互相提携才是啊!”
这话里的拉拢、试探、甚至威胁之意,几乎毫不掩饰。
杜明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公说笑了。下官才疏学浅,只知尽忠职守,不敢有非分之想。这些赏赐……”
“收下!必须收下!”钦差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热,“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咱家,就是不给陛袍,都洗得发白了!这让外人看了,岂不笑话陛下苛待功臣?”
他转头又对钱多多笑道:“这位就是钱书吏吧?听说管账是一把好手!这些赏银,就交由你入库了!可要登记造册,好生保管啊!”说完,还对钱多多挤了挤眼。
钱多多被他看得一哆嗦,差点把算盘扔了。
钦差又看向李火火:“李班头!威武!一看就是国之干城!好好干,将来前程远大!”最后,他目光落在孙慢慢身上,顿了顿,干笑两声:“呵呵……这位书吏……很是……沉稳啊……”
他根本不给杜明远再推辞的机会,指挥着小太监们就把东西往县衙里搬。然后,他又拉着杜明远的手,无比恳切地说:“杜大人,咱家来前,陛下还特意嘱咐,让咱家看看平安县有何难处,尽管上报!州府那边,陛下也已申饬,断不敢再刁难于您!您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直到钦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杜明远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箱扎眼的赏赐,脸色依旧凝重。
钱多多搓着手,围着箱子转悠,想摸又不敢摸:“大人……这……这真是御赐的?咱们……真发了?”
李火火撇嘴:“发个屁!俺看那阉货就没安好心!笑里藏刀!”
孙慢慢慢悠悠地蹲下,慢悠悠地查看锦盒的封条和箱体的纹路。
杜明远沉声道:“多多,将这些赏赐单独造册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一丝一毫也不许动用!尤其是银两和药材!”
钱多多脸一垮:“啊?……哦……”
李火火:“对!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杜明远望向京城方向,目光深邃。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像一张柔软的网,看似是奖赏,实则可能是更深的束缚和试探。而那钦差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更让他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
这御赐的“金饭碗”,端在手里,烫手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