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被钱多多那通“鬼哭狼嚎”搅得心烦意乱，扔下一千两银子的批条，像躲瘟神一样，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了县衙。大堂内外，留下一种既松了口气又哭笑不得的诡异气氛。
钱多多捧着那张批条，乐得屁颠屁颠，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精打细算”地把这一千两花出三千两的效果来，顺便还能不能“漂没”点辛苦钱。
李火火还在琢磨自己到底哪儿“饿瘦了”。
杜明远则望着钦差离去的背影，眉头微锁，心中并无多少喜悦。这一千两，是意外之财，也是新的靶子。那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的攻势，恐怕会更加刁钻狠毒。
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按惯例，孙慢慢慢悠悠地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钦差方才停留过的二堂偏厅——那阉人临时歇脚和“问话”的地方。
孙慢慢打扫，那真是……慢工出细活。别人扫地是哗啦哗啦，他是咻——咻——，一下一下，慢得能让灰尘自己找到落脚点。他先慢悠悠地把椅子归位，再慢悠悠地擦拭桌面，连桌腿和椅背的雕花缝隙都不放过。
擦到方才钦差坐过的主位时，他慢悠悠地挪开椅子，准备清扫椅下的地面。忽然，他慢悠悠眨眨眼，看到椅子腿和墙角之间的缝隙里，似乎塞着一小团揉得皱巴巴的纸。
若是旁人，或许就当垃圾扫走了。但孙慢慢不会。他慢悠悠地蹲下身，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团夹了出来。
纸团质地不错，是那种官府常用的细韧棉纸，被揉得很紧实。
孙慢慢慢悠悠地将其放在桌上，慢悠悠地用手掌将其抚平，动作轻柔得仿佛在修复古籍。
纸张展开，上面只有寥寥两行字，墨迹较新，笔迹略显潦草，似乎书写时带着情绪：
“事若不谐，可弃车保帅。”
下方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潦草的落款花押，像是个字，又像是个符号。孙慢慢慢悠悠地凑近油灯，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半晌，那花押似乎是个……变形了的“巡”字？或者“巛”？（古代“巡”字的一种草书写法）
孙慢慢慢悠悠地歪着头，盯着这九个字和一个符号，看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他那慢速运转的大脑，开始将这条信息与近期发生的种种事情进行比对、关联。
“事若不谐”……什么事？钦差核查平安县的事？还是……针对杜大人的事？
“弃车保帅”……棋语。车是强子，帅是核心。要舍弃重要的棋子来保全主帅。
谁是“车”？谁是“帅”？
落款的“巡”……巡检司？高峻？还是泛指巡察一类的事务官员？
钦差是宫里来的太监，却带着带有“巡”字花押的纸条？是别人给他的指令？还是他写给别人的？不小心遗落的？
孙慢慢慢慢想起高峻来的事情，想起钦差对旧案卷宗的忌惮，想起李火火挖出的白骨，想起杜大人最近的忧心忡忡……
他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纸条，绝非无意遗落，极可能是钦差与背后之人通信的一部分，情急之下或恼怒之时揉碎丢弃，却阴差阳错被椅子腿卡住，未能彻底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