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的马蹄声还没在官道上彻底消散,平安县衙里的低气压却一点没见好转。杜明远把自己关在二堂,对着窗外那棵被李火火踹过几脚、半死不活的老槐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高阎王人是滚蛋了,可他留下的那本“问题记录”,就像一把锃亮的铡刀,悬在整个县衙头顶上!那里面可记满了李火火的莽撞、钱多多的市侩、孙慢慢的越权,还有自己“驭下不严”、“程序疏漏”的罪过。这玩意儿往州府一递,啥时候落下来,全看人家心情。这感觉,比天天对着高峻那张疤脸还憋屈!
杜明远烦躁地踱了两步,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感觉发际线都忧得后退了几分。
“这平安县,真他娘的是个四面漏风的破筛子!”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粗话,“贾清廉挖的坑还没填平,吴仁义的血还没擦干净,又冒出个山魈案!底下人没一个省心的!上面州府还虎视眈眈,指不定啥时候就下来一脚!”
他越想越觉得窝火,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干等着挨揍!高峻为啥跑那么快?州府那急函到底说的啥?那包袱里到底是啥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些疑问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坐等州府评议?那就是把脖子洗干净了等人来砍!万一评议下来是个“革职查办”,他找谁说理去?他那些宏图大志,还没展开就得憋死在这穷乡僻壤!
“不行!绝对不行!”杜明远猛地站定,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哐当响,“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息事宁人,人家未必放过你!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
可这第一步棋,往哪儿下?
直接上书州府揭发高峻?空口无凭,那本“问题记录”反而会成为攻击自己的利刃。搞不好打虎不成,反被虎噬。
继续深挖贾、吴旧案?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州府,可州府水太深,贸然去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全力缉拿胡匠人?那是正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一个逃犯,能牵扯出多少州府的秘密?
杜明远目光扫过案头,忽然定格在那几张被钱多多“献宝”般呈上来的、誊抄着诡异墨点的账页副本上。还有柳文汇报的、孙慢慢梦呓中提到的“青缎鞋”、“红泥”……
墨点……州司……青缎鞋……巡检司……高峻的随从……深夜包袱……
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在他脑中疯狂碰撞、组合。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