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任何货物,不得进出。”
“违者,军法处置!”
“第二,以镇北王府之名,拟写公告,派人送往草原各部。”
她走到一张桌案前,执起狼毫,沾饱了墨,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飞快地写着。
她的字迹清隽有力,内容却让在场的所有铁血武将,都瞪大了眼睛。
“公告上写清楚:这不是天谴,是一种病。”
“所有病死的牛羊,体内都有剧毒,决不能随意丢弃,更不能食用!”
“必须立刻深埋,坑要挖得足够深,埋下后用石灰封盖。或者,直接焚烧,烧成灰烬!”
“所有接触过病畜的人,必须用烈酒和皂角反复清洗手脸,衣物要用开水煮烫!”
隔离。
消毒。
这些闻所未闻,却又简单明了的词,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放下笔,看向已经完全怔住的水溶和众将。
“第三。”
她的声音,冷得像新淬的钢。
“成立‘镇北王府草原医疗队’,携带石灰、烈酒、以及我开出的药方,随时准备进入草原。”
“王妃,您这是……”李虎终于忍不住开口,满脸的不可思议,“我们要去救他们?”
“救他们?”
黛玉缓缓抬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怜悯。
“不。”
她的唇边,逸出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俯瞰众生的冰冷。
“我是要他们,跪下来,求我救他们。”
她转向水溶,目光亮得惊人。
“在公告的最后,再加一条。”
“任何部落,只要愿意接受我镇北王府的统一调度,执行所有防疫指令,并宣誓暂时归顺王爷。”
“医疗队,即可入境,免费为他们提供所有药物。”
“同时,王府会开仓,向他们提供足以度过这个冬天的粮食。”
轰!
整个议事堂,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魔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黛玉。
这……这是何等的手笔!
用药物和粮食,去换取整个草原的归顺!
兵不血刃,攻心为上!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这是赤裸裸的神谕!
这是给所有在地狱里挣扎的草原人,开出的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
而这条路的入口,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水溶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他忽然明白,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心,所有的谋划,在这个女人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小家子气。
当他还在想着如何抵挡一个李琰时,她想的,已经是如何吞下整个草原!
公告,像长了翅膀的雄鹰,飞向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当那些被死亡和绝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部落首领,看到这份来自朔州的公告时,他们先是茫然,接着是不信,最后,是剧烈的震动。
隔离?消毒?
这些汉人的说法,他们听不懂。
但他们看得懂最后那句话。
归顺,换药,换粮食。
活下去。
对于濒临灭族的“红狐部”和“黑熊部”这样的小部落来说,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这是唯一的活路!
所谓的忠诚,所谓草原的荣耀,在部落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被碾得粉碎。
当天下午,第一批部落的使者,就疯了一样地冲向朔州边境,跪倒在关隘之前,泣不成声地磕头求援。
而此时。
天狼部的王帐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一个身穿月白汉服,面容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用一方丝帕擦拭着一把匕首。
他就是“七先生”,李琰。
他听着手下关于朔州公告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听到“归顺王府,换取救治”时,他擦拭匕首的动作,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讥诮。
“巫术。”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这位镇北王妃,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嚎声。
“传我的命令。”
他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告诉草原上所有的部落。”
“敢向朔州求援者,就是背叛天狼神,背叛草原。”
“等这场‘天谴’过去,我,会亲自带兵,将他们连同他们的部落,从草地上,一寸寸地抹掉!”
他嘴角的弧度缓缓咧开,透出一种极致的残酷。
“我倒要看看。”
“是他们的命硬,还是我的刀,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