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嫁妆。
这是赌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赌!
她不是来北境当一个需要他庇护的王妃。
她是来和他一起,从零开始,开拓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
黛玉迎上他震动的目光,从马车里探出身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狡黠,更有豁出一切的坦然。
“王爷。”
她开口,清脆的话语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不会嫌弃我的嫁妆太寒酸吧?”
水溶握着那本沉甸甸的册子,只觉得手心滚烫。
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黛玉的车前,隔着车帘,紧紧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
他用自己的掌心,将那份冰凉一点点捂热。
“不寒酸。”
他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的,无比郑重。
“黛玉。”
“这是我水溶此生,收到的,最贵重的。”
探春在旁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在贾府里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姐姐,如今终于有了可以托付一切的臂膀,和一片可以任意驰骋的天地。
她为她高兴。
王熙凤则没那么多愁善感,她拍了拍贾琏的肩膀。
“瞧瞧,这才叫搞事业的夫妻档。咱们啊,就是打工的命。”
她说完,对着黛玉一抱拳,嗓音清亮。
“行了,送到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林老板,到了北边,天高皇帝远,别心软!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你现在是镇北王的王妃,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林妹妹了!”
“要是钱不够,人手不够,随时传信回来!只要我们这帮人还在,京城,就是你永远的大后方!”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
黛玉眼眶有些发热,她重重点头。
“凤姐姐,三妹妹,保重。”
“驾!”
随着一声令下,庞大的车队,终于再次启动。
水溶的几十骑精锐以及潇湘卫,自觉地分散开来,如众星拱月般,护卫在这支奇特的“嫁妆”队伍两侧。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苍茫的北方,滚滚而去。
它不像一支去上任的队伍。
更像一支去拓荒的远征军。
带着一种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决绝。
……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紫禁城,养心殿。
听着密探的汇报,皇帝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
三百车粮食、药材、铁器……
上百名顶尖工匠……
北方所有商号的地契……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殿内死寂的空气里。
他以为自己扔出去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必死的囚徒。
他以为他斩断了水溶的羽翼,拔掉了黛玉的根基。
可他错了。
他亲手将一头猛虎,和一头凤凰,一起扔进了广阔无垠的无人山林。
他还愚蠢地,附赠了他们足以燎原的火种,和足以打造利爪尖牙的钢铁。
许久。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将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幽暗,深不见底。
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一句话。
“这个林丫头。”
“野心,不小啊。”
那语气里,再没有之前的暴怒与轻蔑。
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