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唇瓣分离的瞬间,黛玉浑身脱力,几乎要软倒下去。
水溶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了她,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宽阔,温热。
属于男人的胸膛坚实有力,清冽的檀香混着他的体温,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黛玉把脸埋了进去,昂贵衣料的细微摩擦感异常清晰。
而后,滚烫的液体决堤而出,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哭了。
哭声压抑,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在自己的巢穴里发出委屈的悲鸣。
两世的孤苦,两世的算计,两世在刀尖上独行的疲惫与冰冷,在这一刻,被这个怀抱彻底融化,尽数倾泻。
水溶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他的手掌很大,一下,又一下,用一种沉稳的节奏,轻抚着她的背。
他没有说一个字。
语言在此刻是多余的。
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一个能让她卸下满身尖刺,不必再假装强大的港湾。
许久,黛玉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断续的、轻微的抽噎。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亮得惊人,脸上却烧起一片窘迫的红晕。
“我……”
她刚启唇,水溶却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按住了她的唇。
“不必说。”
他凝视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郑重与怜惜。
他弯腰,从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捡起了那方麒麟私印和虎头兵符。
这一次,他没有再强塞给她。
他拉过她的手,将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开启暗格的铜钥匙,放进了她的掌心。
钥匙冰冷,带着他的体温。
“我的一切,都在那里。”
“打开它的权力,在你手上。”
“黛玉,从今天起,北静王府任你来去。这里,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
这承诺里没有风花雪月,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重,更烫。
黛玉握紧了掌心的钥匙,那一点点的重量,却仿佛一路灼烧到了心底最深处。
她点了点头。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次日清晨。
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一道盖着煌煌玉玺的圣旨,如平地惊雷,悍然送抵北静王府正厅。
整个京城,被这一道旨意彻底引爆。
圣旨内容,简单,却疯狂。
其一,皇帝下旨,于六部之外,另设一超品衙门——“海防缉私总署”。
此衙门,总领南方沿海诸省军、政、商三务,全权负责禁绝福寿膏,清剿海盗,整顿海防!
其二,命北静王水溶,出任“海防缉私总督”。
赐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先斩后奏!
这两条,已是石破天惊。
但真正让满朝文武眼珠子掉出来,让全京城都为之失声的,是第三条。
册封“红楼商号”东家林氏黛玉,为“一品御赐皇商”。
并授其官职,出任“海防缉私总署”副总督,兼首席商务顾问!
轰!
举国哗然。
一个女人!
一个无品无阶、未曾出阁的孤女,竟被破格授予了与亲王并肩的实权官职!
副总督!
大周开国百年,闻所未闻!
京城官场,彻底炸了。
“疯了!圣上疯了!”
“牝鸡司晨!此乃亡国之兆啊!”
弹劾的奏本雪片般飞入内阁,堆积如山。
无数言官御史捶胸顿足,联名上书,哭请皇帝收回成命,万不可让一女子干政,乱了祖宗百年规矩!
朝堂之上,吵得地覆天翻。
龙椅上的皇帝,却始终面无表情。
他冷冷看着底下那些唾沫横飞的“忠臣”,而后,只做了一件事。
他命内阁,将林黛玉那份题为《论罂粟之害与海防之危》的奏折,连夜抄录百份,发至所有三品以上京官,人手一份。
没有解释。
没有辩驳。
事实,自会封上他们的嘴。
这一下,朝堂汹涌的反对浪潮,瞬间哑火。
起初,那些老臣们打开奏折时,脸上还挂着轻蔑。
一个女人的东西,能写出什么花来?
可当他们目光扫过开篇,只看了寥寥数行,脸上的表情就从轻蔑,转为凝重。
再往下看,是震惊。
看到最后,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愧,和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奏折里没有一句废话。
全是冰冷、精确、令人脊背发凉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