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请君入瓮(2 / 2)

姐妹二人,一个精通园林布局,一个心思缜密堪比男子。

她们没有讨论插花品茗,而是在讨论如何将这座风雅别致的院落,改造成一座杀机四伏的堡垒。

一丛竹子,一座假山,一汪池水。

在她们的设计下,都成了可以致命的陷阱。

整个潇湘馆的下人,也都被动员了起来。

黛玉没有时间教她们高深的武功。

但紫鹃和雪雁,被要求在三天内,熟记所有金疮药和常见毒药的辨认方法,以及最快的止血包扎手法。

几个新来的粗使婆子,每日的工作就是一遍遍演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内部锁死所有门窗,并点燃预设的狼烟。

潇湘馆,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愁云惨雾的病美人居所。

骨子里,却已悄然变成了一座外表美丽,内里全是獠牙的战争机器。

水溶见她主意已定,没有再强求。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态度。

第二天,荣国府周围,忽然多了许多“新邻居”。

潇湘馆旁边那座闲置许久的院落,一夜之间挂上了灯笼,水溶以“商议红楼要务”为名,直接住了进来,亲自坐镇。

周围的几条巷子里,也搬来了许多“新住户”。

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有叮当作响的补锅匠,有戴着墨镜的算命瞎子。

他们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每个人,都将北静王府一半的护卫力量,化整为零,变成了一双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和利刃。

月圆之夜的前一天。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在潇湘馆的角门处,趁着小丫鬟倒水的间隙,飞快地扔下一个破旧的包裹,转身便没入了人群。

紫鹃用火钳,战战兢兢地夹起包裹,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一张粗糙的草纸。

纸上,用不知是鸡血还是人血,画着一个巨大、狰狞的“杀”字。

半干的血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啊!”

紫鹃尖叫着将东西扔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最赤裸的挑衅。

是最后的死亡通牒。

黛玉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捡起那张纸。

她知道,这是对方在发起心理战,妄图让她在恐惧中崩溃。

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她将那张纸,拿到烛火之上。

看着那狰狞的血字,在火苗的舔舐下,一点点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撮飞灰,散在风里。

她的眼神里,没有分毫的畏惧。

反而燃烧起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的战意。

当晚,她去了隔壁院子。

水溶正在灯下擦拭佩剑,剑身寒光凛冽,映着他同样冷峻的侧脸。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她,眼中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他们来了。”黛玉说。

“我知道。”水溶放下剑,声音沉稳,“一切有我。”

黛玉却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

她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了他那只布满薄茧、总是握着权柄与兵刃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他们想在我的地盘上,用江湖的规矩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那好,今晚,我们不只是防守。”

“我们关门打狗。”

“让他们,有来无回。”

水溶感受着掌心那只纤瘦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心头猛地一震。

他看着她眼中那团复仇的烈火,终于懂了。

她不是需要被他护在身后的金丝雀。

她是一头会主动亮出爪牙,将胆敢冒犯的敌人,连皮带骨撕碎的幼兽。

月上中天。

银盘般的月亮高悬,将整个荣国府都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清辉。

今夜的潇湘馆,一反常态。

院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房间里,黛玉褪去了繁复的罗裙长衫。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将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高高束起。

露出了那张在火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心颤的脸。

她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

是水溶送她的,吹毛断发。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她沸腾的血液,缓缓归于平静。

窗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夜,很静。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黛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月光照亮的庭院,眼神沉静如深潭。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

在静谧的夜色中,等待着她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踏入她精心布置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