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口中的“二号方案”,是一场席卷京城贵妇圈的风暴。
一场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薛家花重金挖走工匠,日夜赶工,仿制的“云梦香”终于铺满了自家店铺的货架。
然而,仅仅三天。
薛家的铺子,就从门庭冷落,彻底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只因京城里最顶尖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已经不聊香料了。
“哎,王妃,您今儿的皮肤,怎地瞧着水嫩得能掐出水来?”
“是么?”一位王妃轻描淡写地应着,指尖不经意拂过脸颊,“用了新出的‘雪花膏’罢了,昨儿才送到府上。”
“雪花膏?那是什么神仙东西?”
“林姑娘新调的,说是能润肤去燥,长久用,能让皮子白皙细腻。你瞧瞧,这可比糊多少层粉都强!”
茶会上,一位郡主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盒。
盒盖开启,一股清甜淡雅的冷香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凑过去,只见盒中膏体洁白如雪,细腻如脂,触手生温,稍一涂抹便化作一层薄润的水光。
“天呐,这味道,这质地!我怎么闻所未闻!”
“你当然不知道。”那位王妃得意地勾起唇角,“这可是凭着北静王府的门路,才能拿到的头一批货。林姑娘说了,这东西工艺繁复,原料更是金贵,一个月就出那么百来盒。至于价钱嘛……”
她报出一个数字。
在场所有贵妇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贵。
贵到离谱。
但架不住它效果立竿见影,更架不住它稀有难得。
一夜之间,你梳妆台上有没有一盒潇湘馆的雪花膏,成了衡量你家门路够不够硬、圣眷够不够浓的最新凭证。
至于薛家的香料?
哦,那是什么老古董?
过时了。
是上不得台面的廉价货。
薛家铺子里,薛蟠看着伙计呈上来的账本。
他身体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账台,账册纸张漫天飞舞。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径直冲进了荣国府。
“你给我出来!”
薛蟠在王夫人的院子里横冲直撞,下人们谁也拦不住他那疯魔的样子。
王夫人正为探春夺权之事心烦意乱,听见这动静,脸色瞬间沉下。
“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发疯?”薛蟠一见她,满腔的怒火烧得更旺,他竟伸手指着王夫人的鼻子,“我他娘的是被你这个馊主意给害惨了!”
“我前脚花重金挖墙脚,人家直接不玩了!现在全京城都在抢什么破雪花膏,我那堆成山的香料,连闻都没人闻了!”
“我投进去的银子,全打了水漂!你赔我!”
王夫人被他指着鼻子,气到眼前阵阵发黑。
她身为国公府的当家太太,何曾当着下人的面,受过这等羞辱。
“薛蟠!”她厉声喝断,“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我告诉你,路是我指的,可事是你办的!你自己没本事,连个父母双亡的小丫头片子都斗不过,反倒跑到我这里撒野!真是没用的东西!”
“你说谁没用!”
“就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两人就在院子里,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一个撒泼叫骂,一个尖声回敬,吵得天翻地覆,斯文扫地。
最终,薛蟠被气得头脑发昏,一甩袖子,怒吼着“这事没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夫人气得浑身都在抖,扶着周瑞家的手,半天没喘匀一口气。
她一抬头,视线恰好穿过抄手游廊,看见了另一边的景象。
探春正带着几个管事媳妇,从那边走过。
那些往日里只对她和王熙凤低眉顺眼的管事们,此刻正众星捧月般围着那个庶出的三姑娘。
他们手里拿着账本,神态恭敬地汇报着府内各项收支。
探春腰杆笔直,神情专注,偶尔点点头,或是出言指点几句,言辞简练,却切中要害。
那通身的气派,已然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
王夫人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猛然醒悟。
自己费尽心机,想借薛家的手去打压林黛玉。
结果呢?
不仅没伤到那丫头分毫,反而把她最大的盟友贾探春,衬得越发精明能干,送上了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