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没用,被那小蹄子抓住了把柄,那园子会落到她手里?”
“现在你跟我说这个?晚了!”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我早就打听过了,那园子后期的采买、修缮、养护,一应的开销,全都被她攥得死死的。别说咱们,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手底下那帮人,吴新登倒了,新上来一个叫张三的,比吴新登还狠。一个个都跟疯狗似的,就认她林黛玉一个人。咱们的人,根本插不进手!”
贾琏彻底没了主意,在屋里团团转。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府里倒了吧?老太太那边要是知道了……”
“闭嘴!”王熙凤猛地喝止他。
屋子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剩下贾琏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走投无路。
这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忽然,贾琏的脚步停住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迸发出一抹异样的光。
他凑到王熙凤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贪婪和阴狠。
“凤儿,我倒有个主意。”
“你说,林妹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手里握着那么多产业,有什么用?”
王熙凤的瞳孔,骤然一缩。
贾琏见她没反驳,胆子更大了。
“她手里不还有之前御赐的田产铺子嘛!还有林姑父应该也给她私藏了不少东西,听说就光留下的祭田,就有足足五十顷!那可都是江南上好的水田!”
他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钻进王熙凤的耳朵里。
“我们是她嫡亲的舅兄舅嫂,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她年纪小,不懂经营,万一被外头的奸人骗了去,岂不是辜负了林姑父的一片心?”
王熙凤的心,砰砰狂跳。
理智告诉她,这很危险。
林黛玉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她的背后,站着北静王,站着宫里的贵妃。
动她的东西,无异于虎口拔牙。
可是……
那可是五十顷良田啊!
巨大的诱惑,像一只魔鬼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理智。
她想起了大殿上,黛玉发间那支耀眼的金凤簪。
想起了自己病倒时,黛玉在她耳边那句轻柔的,却让她坠入冰窟的呢喃。
凭什么?
凭什么她王熙凤要在这里为了几万两银子愁白了头,那个小蹄子却能坐拥金山银山,还得了贵妃的青睐?
不公。
太不公了!
一股邪火从心底烧起,瞬间燎遍了四肢百骸。
她猛地抬起头,凹陷的眼眶里,闪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她看着贾琏,一字一顿,声音沙哑。
“你说的对。”
“她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产业做什么?”
“我们是她兄嫂,替她‘代管’一下,也是应尽的情分!”
“这事,就这么办!”
夜,深了。
潇湘馆里,一片静谧。
黛玉坐在妆台前,亲手取下了发间那支沉甸甸的金凤簪。
簪子入手冰凉,那金丝累成的凤羽,在烛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
漂亮。
却也危险。
她知道,从元春将这支簪子插上她发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贾府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将簪子小心地放进一个锦盒里,锁好。
就在这时,紫鹃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姑娘。”
“刚才,琏二奶奶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过来,说是奉了奶奶的命,想跟咱们院里,从金陵跟过来的王嬷嬷,打听一下……”
紫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打听一下,当年林家在南边的那些田产和铺子,契书都存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