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立刻上前,低声应着:“姑娘。”
“老太太这些天赏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都按您的吩咐,入了库,单独立了册子。”紫鹃答得滴水不漏。
黛玉点点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光记下名字还不够。”
她抬眼,一字一句地吩咐。
“你悄悄去外面当铺,找最可靠的掌柜,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给我估出价来。”
“记在另一本册子上。”
紫鹃猛地抬头,眼里全是震惊。
估价?
姑娘这是要……
看着黛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紫鹃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多问,只是深深地福了一福。
“奴婢明白。”
这是她建立自己小金库的第一步,也是她日后反击的第一笔资本。
大病一场后,黛玉的身子总算有了些起色。
能下地走动那天,她亲自去了荣庆堂。
“外祖母,您为黛玉费心,黛玉实在过意不去。我想为您抄写经文祈福,求菩萨保佑您福寿安康。”
她跪在贾母面前,话说得恳切又孝顺。
贾母听得心花怒放,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连忙将她扶起。
“我的乖囡,你有这份心,外祖母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黛玉顺势提出:“我瞧着外祖母的书房最是清净,文房四宝也齐全。不知黛玉,可否借用几日?”
“用!当然能用!”
贾母一口答应,当即就让鸳鸯把书房的钥匙给了黛玉一把。
“那是我年轻时看书的地方,里头的书你随便看!缺什么就跟鸳鸯说!”
目的,达成。
从那天起,黛玉便日日泡在贾母的书房里。
表面上,她端坐案前,一笔一划,虔诚地抄写着《金刚经》。
可她的目光,却在书架上一排排积了灰的旧书上,来回逡巡。
她找的,不是诗词歌赋。
是《大周舆图》、《漕运考》、《两淮盐法志》……
这些在旁人看来枯燥乏味,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地理、经济之书。
她在补课。
补上她前世所缺失的,关于这个世界,关于金钱与权力的所有认知。
林家的根基,在扬州,在盐务。
她必须弄清楚,父亲留下的,究竟是怎样一笔泼天富贵。
又究竟,被这群人,蛀空了多少。
这天黄昏,她终于在一排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一本蒙着厚厚灰尘的《江南税赋考略》。
书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她随手翻开,目光却猛地定住。
书页的夹缝里,竟夹着一张小小的、几乎要风化了的纸条。
不是什么票根,上面也没有官印。
只有一行用极细的狼毫写就的蝇头小楷,是她父亲最信任的幕僚,张先生的笔迹。
“巡盐旧档,藏于‘沧浪亭’,匙在‘广陵散’。”
短短十二个字,看得黛玉指尖发冷。
‘沧浪亭’是苏州名景,也是父亲书房里一幅画的名字。
‘广陵散’是绝世名曲,也是父亲最珍爱的一张古琴谱。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号!
真正的账本,根本没带来京城!
黛玉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唇角,终于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嗜血意味的弧度。
找到了。
通往林家真正宝库的钥匙,找到了。
“想吞我林家的家产?”
“就怕你们这口烂牙,根本啃不动。”
“吃进去多少,都得给我连本带利,和着血,一起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