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伯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却还是没说话,只是蹲在旁边,看着阿禾给阿雪换敷在冻伤处的松针膏。可没等阿禾松口气,阿雪的肚子又开始胀,按下去硬邦邦的,疼得直哼哼。阿禾赶紧俯身听肠鸣音,比之前更弱了——是胃肠蠕动彻底慢了!他让阿霜找根空心芦管(霜雪镇河边常见的),用开水烫过消毒,轻轻插进阿雪的嘴里,再用嘴对着芦管轻轻吸——没一会儿,就吸出些带酸臭味的气体,阿雪的肚子慢慢瘪了下去,也不哼哼了。
“药不够了!霜雪草和松针只剩一点!”阿霜突然喊出声,手里的空药袋掉在地上。阿禾心里一沉——刚才救阿雪用了大半,镇东的阿松家孩子也犯了同样的病,要是没药,根本救不过来。他突然想起雾凇镇的雾凇草能祛寒,雨镇的菱角壳能祛湿,要是能从这两个镇子调药,就能解燃眉之急。“阿霜哥,你家有快马吗?得去雾凇镇和雨镇调药!”阿禾的声音带着急切。
阿霜赶紧点头,牵来家里最快的枣红马,阿凇自告奋勇去调药:“俺去过雾凇镇和雨镇,熟路!”可没等阿凇牵马出镇,就被镇口的村民拦了回来:“暴雪封路了!林子里的雪积了半尺厚,马根本走不了!”阿禾跑到镇口一看,果然——漫天暴雪像白帘子,把霜雪林遮得严严实实,之前的路痕全被埋了,连松枝都被雪压弯了腰。
“这可咋整?药调不来,阿松家的娃还等着救!”阿霜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禾盯着镇边的霜雪林,突然有了主意:“用松针煮水代替雾凇草!松针能祛寒,和雾凇草效果差不多;再把霜雪草的根挖出来,根须的祛湿效果比草叶还好;冻姜不够,就用冻镇带的炒姜枝,虽然干了,温胃的劲还在!”他让村民们分头行动,有的采松针,有的挖霜雪草根,有的熬药,自己则跑去阿松家,用同样的法子给阿松的孩子治病。
霜伯看着阿禾忙碌的身影,突然转身走出木屋,没一会儿抱着一堆晒干的霜雪草和松针回来:“这是俺去年晒的,一直藏在神龛旁,给娃们治病,比啥都重要。”阿禾接过药材,心里暖烘烘的——从风镇的风伯到霜雪镇的霜伯,这些守着老规矩的老人,终是把孩子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日头偏西时,暴雪终于小了些,阿凇也绕着山路回来了,身上裹着雪,手里捧着两袋药材:“雾凇镇给了雾凇草,雨镇给了菱角壳,绕了三十里山路,马都累瘫了!”阿禾赶紧用雾凇草加霜雪草煮水,给阿雪和阿松的孩子喝——雾凇草的祛寒效果比松针更好,没一会儿,两个孩子的冻伤就消了些,也能坐起来喝松针粥了。
霜伯召集村民们,站在霜雪神像前大声说:“以后霜雪祭,不搞火烤了!改成‘霜雪药祭’,把霜雪草、松针、冻姜分给大家,让阿禾大夫教咱们治病的法子!”村民们欢呼起来,阿禾赶紧教大家辨复合痹:“看皮肤——红痕不褪是冻伤,起水泡是二度伤;看肚子——胀得硬邦邦是胃肠堵,吐黏液是湿毒重;看呼吸——少于十八次是呼吸弱;看关节——肿得发亮是霜寒痹,按这四看调药,就能治病!”他还教大家“冻伤复温法”:“冻伤了用温松针水擦,别用火烤;脱水了,就按‘盐一糖四水一百’配盐糖水喝,比光喝水管用!”
阿禾还特意教村民们储存药材:“霜雪草要晒干了藏在干燥的地方,松针可以炒了存着,以后再遇到暴雪封路,就不用等调药了!”霜伯蹲在旁边,用树枝在雪地上记着方法,还在旁边画了个小霜雪草,像个小绿星星。
天黑时,霜伯让人把阿禾的法子刻在霜雪神碑的背面,还把自己的松皮杖送给阿禾:“这杖能探雪深,也能帮你辨方向,带着它,去哪都顺。”阿霜把一袋霜雪草、松针和冻姜塞进药箱:“霜雪草晒干能存一年,松针煮水方便,走到哪都能用。”阿雪把自己画的皮肤温度测试仪图送给阿禾,图上的仪器画着霜雪草和松针,旁边写:“霜雪草祛寒,松针润皮肤,冻姜温胃肠”。
离开霜雪镇时,村民们举着霜雪草、松针,跟着阿禾的马车送了很远。霜伯站在霜雪林边,挥着松皮杖喊:“以后遇到复合痹,就按你教的法子来!”阿禾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松皮杖,药箱里的仪器虽然还没修好,却装着霜雪草、松针,还有阿雪画的小图。
他翻开《古法新用手记》,在“霜雪寒湿复合痹应对”那页写下:“霜雪镇霜雪寒湿复合痹(胃肠+肺+关节+皮肤):无仪器时,‘四看辨症’(冻伤程度、腹胀呕吐、呼吸次数、关节肿胀);‘四治方案’——内服霜雪草姜茶(加雾霜草\/菱角壳)祛寒祛湿,外敷松针膏(松针+葵花蜜)护冻伤,暖石敷关节缓肿,简易胃肠减压(空心芦管)通腹胀;冻伤用温松针水复温,忌火烤,记自霜雪祭改俗”,旁边贴了片霜雪草叶、松针和冻姜的标本,霜雪草叶带着淡淡的香气,松针泛着淡绿,冻姜皮发黑,却透着温性。
马车驶离霜雪镇,霜雪林的影子渐渐小了,暴雪也停了些。阿禾摸了摸怀里的松皮杖,又想起刚到镇时的慌——仪器全失灵、药材短缺、暴雪封路、祭官的反对,每一步都像走在冰面上,可最后还是靠“四看辨症”“四治方案”,靠本地替代、跨镇绕路调药、现代医学的渐进式复温和胃肠减压,把阿雪和阿松孩子的病治好了。他终于彻底明白,“古法新用”不是靠某件仪器、某一味药,而是靠“眼里有政、手里有法、心里有民”——不管在霜雪镇的暴雪里,还是在别的镇子的风雨里,只要能把各地的经验揉在一起,把现代的医理融进去,就能救得了人。
前方的路还长,下一个镇子是“风雷镇”,听说那里的风总裹着雷声,白天热风裹挟沙尘,夜里冷风带着雷雨,容易引发“风雷燥湿复合痹”,比霜雪症的病更复杂,会同时伤胃肠、肺、关节、皮肤还伤血脉。阿禾摸了摸药箱里的“血脉检测仪”(为风雷镇准备的新仪器,能测脉搏血氧和脉率),心里没有了之前的忐忑,只剩踏实——他带着霜雪镇的霜雪草、雾雨镇的雾雨藤、风沙镇的沙棘果,带着一路攒下的经验和百姓的信任,带着“仪可损、法可融、心不可慌”的初心,不管风雷镇的病多怪,都有信心走好这条医者路。
月光洒在霜雪地上,把雪地染成了银白色,阿禾的马车在霜雪镇的路上留下两道车辙,车辙里沾着霜雪草的碎叶和松针的细屑,像一条连接霜雪镇与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