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身影在山道上拉长,急促的脚步声惊起了林间的飞鸟。离开破庙已有一个时辰,他们全力赶路,不敢有丝毫停歇。金鳞示警中“黑水玄煞”四个字,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九阴脸色依旧苍白,长时间的疾驰让他气息有些不稳,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那片金鳞……气息堂皇正大,蕴含浩瀚水灵,绝非邪物。它称玉柔为‘太阴传人’,并以此识别、传讯,其中渊源,恐怕比我们想的更深。”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分析道,“它示警‘将军府’欲以镇民残魂与地底阴煞催生邪物,这与我们之前摧毁河伯庙,断其‘资粮’的举动吻合。他们这是狗急跳墙,要不惜一切代价,强行制造一个更恐怖的东西出来!”
柳明轩目光直视前方,五溪镇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无论他们要造什么,毁了便是。”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背后伤口传来的隐隐痛楚,不断提醒着他之前那场恶战的惨烈,也让他体内的剑意更加凝练。内力虽只恢复五六成,但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李玉柔紧随着柳明轩的步伐,身法轻盈,太阴之力在体内流转,让她并未感到太多疲惫。她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金鳞残留的微温与水汽。“那鳞片的主人似乎在帮助我们,而且对我,或者说对太阴之力颇为熟悉。只是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安好……”她心中有一丝担忧,不仅是为五溪镇可能面临的劫难,也为那素未谋面却出手相助的神秘存在。
越靠近五溪镇,空气中的氛围越发不对劲。原本这个时辰,镇子方向应有炊烟袅袅,人声隐约可闻,但此刻,那片天空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暗气息,寂静得令人心慌。连山林间的虫鸣鸟叫都稀疏了许多,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慑。
“小心!”柳明轩突然抬手,止住身后两人。他敏锐地察觉到前方路旁的草丛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阴气波动。
陈九阴立刻凝神感知,点了点头:“有东西埋伏,气息混杂,怨念不深,像是……刚死不久的生魂被强行拘役了。”
话音未落,三道模糊的黑影猛地从草丛中扑出!它们身形扭曲,面目依稀可辨是普通镇民的模样,但双眼空洞,浑身散发着不祥的黑气,直取三人而来!
是那些在河伯庙事件中死去的镇民残魂!果然被“将军府”利用了起来!
“不可硬拼,它们已是傀儡,打散亦是无益,反增其怨!”陈九阴急声道。他魂力未复,无法施展强力法术超度,只能出声提醒。
柳明轩眼神一凝,剑未出鞘,身形如游龙般掠出。他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凝练的内力,精准地点在三道残魂的眉心、心口等关窍之处。内力透入,并非为了杀伤,而是以精纯的气息暂时震散了凝聚魂体的那股邪异力量。
三道残魂身形一滞,黑气稍散,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解脱,随即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中。柳明轩用的是巧劲,避免了直接伤害这些可怜的灵魂。
“只是外围警戒的杂兵,看来‘将军府’的人确实回来了,而且已经开始行动。”柳明轩沉声道,脸色更冷。
解决了拦路残魂,三人不再犹豫,加快速度,很快便来到了五溪镇边缘。
昔日虽破败但尚有生气的镇子,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大部分房屋都在之前的水患和混乱中坍塌,残垣断壁间,弥漫着浓重的潮湿霉味和一股更深的、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阴寒煞气。地面上,隐约可见一道道如同血管般蔓延的黑色痕迹,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地底渗出,向着镇子中央——原本河伯庙所在的方向汇聚。
“地底阴煞被引动了!”陈九阴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一道黑色痕迹,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死寂意味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浓烈的煞气!这五溪镇地下,恐怕埋藏着一条不小的阴脉。‘将军府’以此为基础,融合镇民残魂的怨力,一旦成功,黑水玄煞必然成形!”
河伯庙早已被柳明轩一剑摧毁,此刻那片废墟上,却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闪烁,形成一个覆盖范围极广的诡异阵法。阵法中心,似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浓郁如墨的黑气正从中不断涌出,与空气中弥漫的残魂怨念交织,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嘶鸣声。隐约可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行动矫健的身影在阵法周围忙碌,他们气息阴冷,与之前遇到的“将军府”爪牙如出一辙。
“看来,这里就是他们催生邪物的核心所在。”柳明轩低语,目光扫过那片废墟,“玄苦大师不知是否在此,情况如何。”
就在这时,李玉柔眉心太阴魄晶再次传来悸动!这一次,并非示警,而是一种强烈的吸引和共鸣!她猛地转头,望向镇子另一侧,那片因为之前水患而形成的、尚未完全退去的浑浊水域。
“水里有东西……在呼唤我……”李玉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那种源自太阴本源的感应却无比清晰。
陈九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了!金鳞传讯,水脉有变!那鳞片主人定然与水脉息息相关。玉柔,你的太阴之力乃天下至阴至柔,与万水本源相通,或许能感知到我们察觉不到的东西!去看看,但要万分小心!”
柳明轩当机立断:“分头行动。陈兄,你在此隐匿,监视阵法动静,若能找到玄苦大师或发现阵法弱点最好。我与李姑娘去水边查探,若有异动,以长啸为号。”
陈九阴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佳,强行跟去反而可能成为拖累,便点头应下,迅速寻了一处断墙后的阴影隐匿起来,手中已扣住了几张仅能使用的低级符箓。
柳明轩与李玉柔则借着废墟的掩护,身形如电,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水域潜去。
越靠近水边,空气中的水汽越重,但那水中蕴含的却不是清新的水灵之气,而是一种沉滞、污浊的阴寒。水面漂浮着一些烂木、杂物,甚至还有动物的尸体,散发着一股腐臭。
李玉柔站在水边,闭上双眼,全力催动太阴魄晶。幽蓝色的光芒自她眉心微微亮起,一股清凉而纯净的太阴之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轻轻触及浑浊的水面。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水面开始微微荡漾。水底深处,一点微弱的金光缓缓亮起,似乎在与太阴之力呼应。紧接着,一道细若游丝、却带着焦急与虚弱的女子意念,再次传入李玉柔脑海,比之前金鳞传讯更加清晰,但也更加断续:
“太阴……传人……你终于……来了……吾乃……此地水脉灵识……一缕化身……‘将军府’歹人……以邪阵强行污浊水脉……抽取本源……融合怨魂阴煞……欲塑‘黑水玄煞’之躯……”
“吾之力……已被邪阵侵蚀……束缚……难以挣脱……唯有借太阴之力……方可暂时净化……扰乱其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