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轩艺高人胆大,略一沉吟,便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窗而入,落地无声。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桌一炕和一些杂物。老者点燃了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两人。老者看着柳明轩即便在灯光下也难掩锐利的眼神和挺拔的身姿,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镇上……还有山里,都在传。”老者声音沙哑,“说是有外来的能人,破了河伯庙,烧了那邪神……镇长和那些丘八这几天像疯了一样搜山抓人,说是……说是‘将军府’丢了重要的东西,要抓妖人祭旗……”
柳明轩默默听着,心中了然。果然,对方将河伯庙被毁归咎于他们这些“妖人”,并且提到了“将军府”。
“那镇子里现在情况如何?河水……可还平静?”柳明轩问道,他记得那邪物与操控水脉有关。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庙烧了之后,头两天镇子旁边的河水确实变得浑浊腥臭,死了不少鱼虾,还淹了靠近河岸的几户人家。但奇怪的是,从前天开始,河水反而慢慢变清了,虽然还没恢复到从前,但那股子邪性劲儿好像……好像弱了不少。”
柳明轩目光微闪。看来摧毁令牌,确实重创了那幕后操控水煞的存在,使其暂时无力兴风作浪,甚至可能遭到了反噬。但这绝非长久之计,对方缓过气来,必定变本加厉。
“多谢老人家告知。”柳明轩从怀中摸索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能否弄到一些治疗内伤、稳固心神的药材?寻常药物即可。”
老者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又看了看柳明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去:“后生,这银子你拿回去。不是老汉不帮你,而是……现在风声太紧,镇上对所有药铺都盯得死,但凡有人购买伤药,尤其是治疗内伤和安神的,立刻就会被盘查。我这有点自己采的普通止血草和安神的干枣仁,你若不嫌弃,就拿去,钱是不能要的。”
说着,老者从炕席下摸索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柳明轩。
柳明轩心中了然,也不推辞,接过布包,郑重道:“多谢。今日之情,柳某记下了。”
老者摆摆手,叹道:“快走吧,这村子也不安全。那些当兵的……还有镇长手下养的几条‘恶狗’,时不时就会来查一遍。你们……自己保重。”
柳明轩不再多言,对着老者微微一揖,身形一晃,已再次从窗口翻出,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他并未立刻返回石缝,而是绕到村子另一头,果然看到一队举着火把的团练正在挨家挨户地盘查,气氛紧张。他隐匿在阴影中,如同冰冷的岩石,直到那队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才悄然遁入山林。
返程的路上,柳明轩心中思绪翻涌。从老者口中得到的信息印证了他的猜测,危机远未解除,反而因为他们的反抗而变得更加尖锐。“将军府”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而药材的难以获取,也让陈九阴的伤势恢复蒙上了更厚的阴影。
他抬头望了望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眼神凝重。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找到一个真正安全且能获取必需物资的地方。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逐渐收紧的罗网和弹尽粮绝的绝境。
他加快了些许步伐,虽然身体依旧沉重疼痛,但获取的情报和手中的些许草药,让他心中稍定。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盲目。
夜色深沉,山林寂寥,唯有潜行的身影,承载着三人渺茫的生机,向着那暂时栖身的断崖石缝,无声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