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阴也不再客套,时间紧迫。“首先,需要一处相对安全,且能微弱引动水灵之气的地方。不能靠近主干河流,邪神影响太强。最好是活水支流,源头清澈之处。”
柳明轩略一思索:“镇外往南三里,有一处山涧,水流源自山中泉水,应该符合。”
“好。”陈九阴点头,“其次,布阵所需之物:七盏油灯,以青铜为佳;五色丝线;朱砂;还有……需要一件与玉柔气息相连之物作为引子。”
他的目光落在李玉柔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锦囊上,那是她从不离身的旧物。
“最后,也是最重要也最危险的,”陈九阴神色无比凝重,“布阵和行法之时,绝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尤其是那邪神意志的窥探和冲击。否则阵法反噬,玉柔魂源立碎,你我亦将万劫不复。”
柳明轩沉默片刻,眼中寒光一闪:“我会守住阵外,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任何东西靠近。”
陈九阴看着他,深知这位沉默寡言的剑客一诺千金。他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玉柔眉心的固魂咒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她下一次魄晶异动之前完成准备。柳兄,油灯、丝线、朱砂,镇上或许能凑齐,但要小心,莫要引起镇长眼线的注意。”
“明白。”柳明轩起身,尽管背后伤口依旧作痛,内力也未完全恢复,但他行动依旧利落。他需要抓紧白天相对安全的时间去准备这些物品。
“还有,”陈九阴叫住他,递过几张刚刚勉强绘制的、光芒黯淡的“净衣符”和“匿气符”,“贴上这个,能稍微掩盖你身上的血腥气和我的法力波动,小心行事。”
柳明轩接过符箓,依言贴上,随后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陈九阴粗重的喘息声和李玉柔微弱的呼吸。陈九阴强撑着再次拿起那黑石匣,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法力,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入其中,不是为了激发,而是如同考古者般,更加细致地去“触摸”和“理解”巫婆留下的那些关于仪式、关于水灵沟通的碎片知识,力求在行法时能多一分把握。
他知道,这是在走钢丝。他的身体状态极差,法力近乎枯竭,还要主持如此凶险的仪式。柳明轩独力难支,要面对的可能不仅是邪神爪牙,还有可能被煽动的镇民。而李玉柔,更是如同放置在悬崖边的琉璃盏。
但,他们没有退路。留在这客栈,只是坐以待毙。唯有险中求存,才有一线生机。
窗外的天色渐渐大亮,但五溪镇依旧死气沉沉。街道上开始有零星的镇民出现,但他们大多行色匆匆,面带惶恐,彼此之间连眼神交流都很少,整个镇子仿佛被一张无形的恐惧之网笼罩着。
陈九阴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冷的黑铁令牌。将军府……操控邪神,炼制尸童,索要活人祭祀……这背后的阴谋,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占据这一镇之地。这乱世,人祸竟比妖邪更为酷烈。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李玉柔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住她。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和艰难的调息中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