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沉瑞比蒋卓年长几岁,又在外游学,见识更广,闻言眉头立刻紧紧锁起,他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声音沉了下来:“岂有此理!这不合规矩。
世间的山匪纵然为恶,也讲三分道义,赈灾的银粮乃是救命之物,关乎无数百姓生死,绿林道上有不成文的规矩,绝无人敢去打这个主意!谁若做了这等断子绝孙的恶事,是要被其他同道唾弃,再无立锥之地的!”
他话音一落,方怀瑾脑子转得极快,脸色瞬间就白了,失声道:“二郎的意思是……那、那就不是真的山匪了?是……有人故意……”他不敢再说下去。
蒋卓反应稍慢半拍,此刻也猛地明白过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是刺杀!有人要刺杀太子殿下?!”
雅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窗外松酌楼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忧惧。
韦沉瑞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甘州之行,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凶险。
甘州灾情远比八百里加急奏报上更为严重的消息,此刻已如一块沉重的阴云,彻底笼罩在京城上空。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铁青,听着户部官员陈述甘州惨状,最终咬牙又从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里挤出了一笔银子,交由定国公世子即刻押送往甘州。
然而,这点银子与蔓延数州的灾情、数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
有老臣颤巍巍出列,还想再陈情,恳请皇上再拨些款项。
皇帝却像是被触及了逆鳞,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疲惫:“不够?朕难道不知不够?!可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你们心里不清楚吗?若是再不够……若是再不够,就给朕挪北境的军饷去填甘州的窟窿!”
此言一出,满殿寂然。
北境军饷?那可是抵御强燕、维系边境安稳的根本!谁敢再说一个“不”字?
难道要让戍边的将士饿着肚子去跟燕国的铁骑拼命吗?
所有劝谏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里,群臣只能深深垂下头,心中一片冰凉。
其实朝臣们的意思是让皇上削减万寿节的开销以做赈灾之用,如此以显皇上仁德!然而皇上并不肯松口,这就没办法了!
消息传到后宫,明懿公主的宫殿内,气氛更是焦灼。
太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自幼感情深厚。如今兄长远在灾情最重、局势最复杂的甘州,不仅要应对天灾,还要提防“山匪”,如今赈灾款项又如此不足……
灾民一旦绝望,被人稍加煽动,极易酿成民变,到那时,谁还管你是不是太子?刀剑之下,性命堪忧!
明懿公主急得在殿内来回踱步,纤长的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陷入绝境!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太多规矩和避讳了,当下命令女官立刻出宫,秘密召见杜翩翩、韦沉璧与卢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