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与“维护”:“杜兄见谅,舍妹年纪小,胆子也小,不过是偶然瞧出些蹊跷,又担心自己看错了,这才想着借公主之手查证一番总没有坏处,也是全了她与公主的情分。
若……若真是她看走了眼,闹了笑话,还望杜兄在太子殿才好。”
杜翀心中暗笑:你就装吧!你那妹妹聪慧过人,岂是寻常闺阁女子可比?她若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敢把这种涉及党派核心的名单往外递?不信你看前几天被堵着门提亲的蒋太保家就知道了!
面上杜翀却郑重应下:“韦兄放心,三姑娘慧心明辨,此乃大功一件,殿下明察秋毫,岂会怪罪?我定当如实禀明。至于名单真伪,我会再行印证。”
送走杜翀,韦沉瑞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庭院上方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韦家这步棋,算是落下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韦沉璧,则重新坐回绣架前,指尖抚过绢帛上的锦绣河山,眼神沉静如水,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午后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真正的风云,此刻才刚要涌动。
事关太子詹事,位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杜翀不敢有丝毫耽搁,更不敢私自处置。
他怀揣着韦沉璧重新默写的那份名单,快马加鞭,赶在宫门落钥前再次求见太子。
太子深知杜翀性格沉稳,若非极其紧要之事,绝不会去而复返,当下便允其觐见。
这个决定,在他看到杜翀呈上的新名单,目光再次扫过“宋源”二字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庆幸。
幸好,幸好,杜翀及时回来了。
宋源身为太子詹事,掌管东宫内外庶务,甚至一些机要谋划,多要经他的手。若他真是荣王安插进来的钉子,那东宫在荣王面前几乎等同透明,太子夜里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可反过来,若宋源是清白的,自己因一份来路不明的名单就对其心生猜忌,导致君臣离心,对太子而言同样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殿内烛火通明,映着太子凝重的面色。他抬眸,目光锐利地看向杜翀:“这消息来源,你可核实过了?确凿否?”
杜翀便将韦沉璧那套关于“宴席坐次、女眷往来”的观察说辞复述了一遍,末了谨慎地补充道:“殿下,此时我也询问过母亲,确实如此,那韦三姑娘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其言当有几分依据。只是……此事关乎宋詹事,干系重大,臣……不敢妄下断言,但觉有其可能。”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他倾向于相信韦沉璧的判断,至少认为存在这种风险。
杜翀原本还想进一步陈述理由,比如近几年荣王屡屡能精准破坏东宫布局,如同开了天眼,东宫内部必有内奸,而宋源确实可以知晓这些机密。但这些话有些越界,他最终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