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觉得儿子说得有理,但坐在一旁的杜翩翩却抿着唇,想到了另一层。
她记起当日韦沉璧特意来信,千叮万嘱要她将圆真寺之事放在心上。
如今韦沉瑞迅速定亲,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六哥杜翀成了唯一一个尚未婚配、又曾参与救援的“香饽饽”?
杜翩翩心中隐隐不安,她纠结着开口道:“可是……当日被困圆真寺的官眷人家不少,为何至今……只有方家和韦家因缘际会,结了亲呢?其他人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杜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女儿想多了:“人家两家觉得合适,门当户对,自然就结亲了呗!”
但一直沉默品茶的定国公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儿话中的深意。
他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儿:“五娘,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杜翩翩在父亲的目光下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摇头:“女儿……女儿不知,只是,只是往年爹娘这几日总要出门吃酒,今年却鲜少出门,甚是奇怪。”
定国公与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一丝无奈。他们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她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却因某些缘故不能明说。
杜夫人还想再问,定国公却微微摇头制止了她。
他的眉头渐渐锁紧,脑中飞快地将近日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串联起来:
女儿在浴佛节前突如其来的“重病”;
东宫悄然递话,让他暗中查探平国公府及其世子的底细;
以及眼前这桩看似寻常,却透着一丝不寻常迅捷的方韦联姻……
这些事,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关联,韦家。
太子提过,公主近日召见过韦三娘。
是韦家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吗?所以才会如此迅速地给自家儿子定下亲事?
定国公的脑子转得飞快,很快便与韦沉璧当初的担忧不谋而合。
当日圆真寺受困的女眷众多,家中多有适龄待嫁的女儿。如今京城关于圆真寺的流言虽被澄清,但阴影犹在,原来正议亲都没了下文。若是有些人家爱女心切,或是心存算计,难保不会将主意打到“救命恩人”头上,试图借此绑定姻亲,来为女儿“正名”或寻找依靠。
韦家这是未雨绸缪,抢先一步堵死了这种可能性!
而如今,尚未定亲、且参与救援的适龄男子,就只剩下他的儿子杜翀了!
对了,往年总有几个娶妇嫁女,他和夫人总要出门吃酒!今年却……
想通了这一层,定国公背后不禁冒出一层细汗。
同是为父母者,他理解那些人家的爱女之心,但他儿子的终身幸福,绝不能被如此草率地拿去给别人解决麻烦!
定国公府不比别人,那一头还连着太子,杜翀的婚事,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仓促决定。
夜里。
“夫人,”定国公沉声对杜夫人道,“近日若有人明里暗里提及六郎的婚事,一律婉拒。就说……就说我心中已有考量。”
他必须尽快行动,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下一个被流言和形势逼迫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