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蒋太保仿佛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对安定侯那焦灼恳求的眼神视而不见,彻底当自己瞎了。
他心中的怒火远比旁人更盛,他老娘现在还卧病在床呢,老人家总被噩梦惊醒,吃不下睡不着,人都蔫巴了,他怎么可能为柳家说话?
皇帝此刻心中也已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对安定侯的信任出现了裂痕。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这位发小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于是,他沉吟片刻,准奏:“便依定国公所奏,此案交由三司会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韦顺站在班列中,心中简直想立刻回府放上一挂万响的鞭炮来庆祝!
从前众人不与安定侯府过多计较,是因为安定侯圣眷正浓,深得陛下信任,硬碰硬得不偿失。但现在,皇帝亲自下旨要查,这就意味着陛下对安定侯的信任已经开始动摇,这样一来瓦解这份信任指日可待!
这怎能不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定国公、蒋太保、方侍郎……几乎所有与柳家有旧怨或在此事中受损的官员,都在心中冷笑,看到了将柳家拉下马的曙光。
韦顺下朝回府后,并未隐瞒,将朝堂上的这番风云变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人。
韦沉瑞与韦沉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一丝冷嘲。
该让三司知道的事儿他们会不露?迹的让三司一件不落的知道,柳家在这事儿裴扮演了什么角色,自有三司呈报天子。
韦沉瑞和韦沉璧说干就干,手里的证据就差人不着痕迹的送到三司手中,同时他们还发现蒋太保、方侍郎他们也没闲着,他们手里的证据也都给了三司。
安定侯浑浑噩噩地回到府中,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急转直下,发展到需要三司会审的地步。
皇上的旨意很清楚,在审查期间,他需待在府中,不得外出,这已是变相的削职闲赋。
他心中雪亮,若三司最终查不出他与流寇有牵连,还能保住荣华富贵;若是真查出来什么,他这辈子在仕途上,算是彻底走到头了。多年的经营、战场上拼杀来的功勋,都可能付诸东流。
焦虑之下,他想起了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未来的亲家,蒋太保。
太子太保是东宫官职,从一品衔,与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合称“三师”,负责教导太子。太保是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护其安全。
蒋太保从戎十余年,不止得天子和太子倚重,在朝中地位尊崇,若能为自己在三司同僚面前美言几句,或至少透露些陛下的想法,局面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想到这里,他立刻唤来了长子柳经仁。如今柳经仁是蒋家板上钉钉的准女婿,他登门拜访,蒋太保为了避嫌不便亲自相见,但儿子是蒋家准女婿,女婿上门总得有人接待,总能探听到些许风声。
“大郎,你即刻去一趟蒋府,就说……就说向蒋太保请安,顺便探探蒋家对圆真寺之事的口风。记住,言辞务必谦恭谨慎。”安定侯殷切叮嘱。
柳经仁应声称是,虽觉此事有些棘手,但也不敢违逆父亲,立刻吩咐下人备马,前往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