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沉瑞功成身退,回到韦府,便将方家门口发生的这场闹剧,绘声绘色地说与母亲和妹妹听。
韦夫人听完,脸上满是震惊和鄙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这柳家真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礼的,没见过这般无礼跋扈的人!那柳老夫人和安定侯是怎么教的孩子?!”莫不是打算将这闺女嫁到仇家去?正好能坑死仇人一家。
韦沉璧静静地听着,她的想法与街上大部分明眼人一样。
经过柳绯绯这么一闹,柳家儿女的婚事,算是彻底艰难了。
她甚至忍不住想,那位与柳经仁有婚约的蒋太保家,得知此事后,不知道能不能狠下心肠,坚让蒋五娘履行婚约?还是宁愿付出代价也要退婚?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远,蒋家和柳家的事,她一个姓韦的,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这确实是柳绯绯那个没脑子的蠢货能干得出来的“好事”。
这不仅仅是失去了方家这样一个有力的姻亲,而是彻彻底底地将方家得罪死了,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怨。
她甚至有些困惑,柳绯绯为何要如此?她很恨她自己的家吗?恨到要亲手毁掉兄长的姻缘和家族声誉?
但转念一想,以柳绯绯那个脑子,说不定此刻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又为哥哥“铲除”了一个“不良”媳妇,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算了,蠢人的心思,何必去猜。
韦沉璧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气,将一丝嘲讽掩藏在氤氲的茶香之后。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韦沉璧躺在锦帐之中,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方家门口那场闹剧的种种细节,尤其是柳绯绯那笃定又恶毒的指控,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中反复盘旋。
她总觉得似乎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关窍,一种模糊的直觉抓挠着她的心思,让她无法安枕。
值夜的丫鬟坠儿听到帐内细微的动静,轻声询问道:“小姐,可是魇着了?还是渴了?”
魇着了?
梦?!
这两个字如同一点星火,骤然落入韦沉璧混沌的思绪中,瞬间燃起一片亮光!
她倏地睁开了眼睛,眸光在黑暗中清亮无比。
她猛地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篇传奇——《秦梦记》!
《秦梦记》讲的是前人沈亚之,于白日酣睡入梦,竟回到千年之前的秦朝,得遇秦穆公,受其重用,立下赫赫军功,加官进爵,甚至娶得公主为妻,仿佛真真切切地在另一个时空走完了辉煌一生的故事。
此时,荒谬却又无比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猛地钻入了韦沉璧的脑海!
难不成……柳绯绯也如那沈亚之一般,有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奇遇”?
她的魂魄神游太虚,“目睹”或“经历”了一些尚未发生之事?
所以,她才会在状元游街那日,从一场短暂的“噩梦”中惊醒后,就像变了个人,对素未谋面的温净远爆发出那般刻骨的仇恨,不惜当街动手!
所以,她才会如此斩钉截铁、不顾一切地咬定方四小姐“命中无子”、“性情善妒”!
若这世间真有如此光怪陆离的奇遇,为何……为何偏偏要落到柳绯绯那种又蠢又坏、毫无可取之处的人身上?
天道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