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长公主是历经风浪的天家贵女,纵使对柳绯绯的出现满心不悦,面上也半点不显。
柳绯绯行礼时,她只淡淡扫了一眼,随意摆手让她退下,连句客套的夸赞都没有。若是别家千金,她或许还会说句“出落得越发好了”,但对这个蠢名远扬、刚被禁足就敢出来的柳三,她实在懒得违心。若不是看在安定侯是皇兄伴读、还算得信任的份上,她连请柬都不会给侯府发。
柳老夫人安生了几日,早前被儿子警告出的谨慎又散了。见长公主虽冷淡却没发作,竟异想天开:若是能让长公主当众夸绯绯几句,之前的胡闹或许就能一笔勾销。于是她非但没带孙女退开,反而拉着长公主的手絮絮叨叨,说自家孙女天真可爱、孝顺贴心,全然没看见长公主眼中渐淡的耐心,也没察觉周围凝滞的气氛。
长公主端着茶盏,垂眸盯着茶叶,权当看闹剧。她身份尊贵能不理睬,可后面等着拜寿的夫人小姐们却尴尬了,他们家官职爵位大多不及柳家,不敢上前打断,只能干等着,心里把柳老夫人的不识趣骂了千百遍。
就在这时,殿外丫鬟进来禀报:“殿下,韦夫人、韦小姐求见。”
长公主脸上瞬间绽开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像春风化冻:“快请!”可算来了个解围的!再没人来,她真要忍不住翻脸了。
虽说不给柳家脸面后续会有麻烦,比如,安定侯位高权重,很得皇兄信任。但总比被堵在这里强。
韦夫人携着韦沉璧缓步进殿,仪态端庄。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极有眼色,立刻上前对柳老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老夫人,请移步偏殿歇息。”
柳老夫人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难堪得耳根发烫。
她好歹是宗室册封的郡主,与长公主沾着亲戚,竟被这样“请”走!还有韦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忒没眼色!没瞧见她正和长公主说话吗?她心中愤懑,脸色沉了下来,正好被刚进殿的几位夫人看在眼里。
那几位夫人本不明所以,和殿外候着、目睹全程的人交换消息后,立刻明白了:柳老夫人是对长公主不满,被请离后心生怨怼啊!
这话恰好被送柳老夫人出殿的女官听了去,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记下了。方才她还瞧见,柳三小姐离开时非但没有羞愧,反而一脸如释重负、迫不及待,真是怪事。
柳绯绯可不想听祖母和长公主聊天,她这一回可是有任务的!
殿内碍眼的人走了,长公主心情大好。看着眼前亭亭玉立、沉静娴雅的韦沉璧,对比方才那对祖孙,忍不住真心夸赞:“韦夫人好福气,这孩子看温娴清雅,很有大家风范。”
韦夫人忙谦逊道:“殿下过誉了,小女当不起。”她知道今日宾客多,不宜久占主位,寒暄两句便主动请示:“殿下事务繁忙,臣妇带小女去偏殿候着。”
长公主更满意了,微微颔首:这样知情识趣的女眷,相处起来才舒服。她记得李相夫人、定国公夫人还没到,那样的重臣家眷,可不能久等。
韦夫人一走,殿外的夫人们按序进殿贺寿。有了柳老夫人的前车之鉴,众人拜寿、送贺礼、说两句吉祥话便主动告退,流程顺畅无比。
韦夫人带着女儿到偏殿,寻了安静角落坐下,才压低声音说:“方才真怕贸然进来惹殿下不快。”
韦沉璧微微一笑:“母亲多虑了。若殿下不快,怎会夸女儿?她是被柳家老夫人缠得烦了,我们来恰是解围,她心中是满意的。”
韦夫人想了想,心下稍安,又蹙眉:“只是与柳家的仇怨,怕是又深了一桩。”
韦沉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语气却平静:“母亲,咱家和柳家的仇,早就结下了,不差这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