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赢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垂下眼眸,睫毛遮挡了瞬间翻涌而上的情绪。
暗道里潮湿阴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那天晚上……”
包赢眼睛看向暗道入口裂缝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又像绷紧的弦:
“我只记得那晚没有月亮,鼻子里、只有血的气味,很浓很浓,我被人拉着、推着……脑子里全是喊杀声和……和我爹娘最后的声音……”
他顿了顿,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得口中苦涩一片。
“我被塞进更黑的地方,根本、根本没看清入口在哪里。只记得,有人在我背后用力推我,说……‘往前跑,别回头’。”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刻骨铭心的悲伤和无力。
命运就这么蛮横的撕碎了他整个世界,或许就是那一晚,让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被迫长大。
白悦沉默了。
她无法真正想象得出那是一种怎样惨烈的景象,因为她有限的人生里从未见识过太多黑暗。
更想象不出,一个少年在血色与黑暗中仓皇奔逃,却回头看一眼来路和亲人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背负一切活下去。
白悦只能下意识的,用自己冰凉的尾巴,一下一下,轻轻地、笨拙地拍着包赢的后背,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
通过契约,她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包包心底那深埋的、此刻被故地重游彻底勾起的巨大悲伤。
像无声的海啸,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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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赢深吸一口气,很快抬起头,眼中的脆弱被他强压下,重新被坚毅取代。
甚至勉强扯出一抹很浅的笑容:
“我没事,白白,都过去了!”
声音很轻,但白悦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会真正‘过去’。
只会变成了驱动他前进的燃料。
包赢甩甩头,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记忆暂时抛开。
从储物袋中拿出几块从青雷山据点缴获的黑煞门令牌,金属的冰凉触感也让他更加冷静。
“差点忘了这个。”
他摩挲着其中一块刻着‘人’字的令牌,眼神冷漠。
“或许,现在能派上用场。”
白悦趴在他肩膀上能清楚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有些狐疑:
“你想混进去?”
“直接冒充核心人员估计很难,这里肯定有更严格的身份核查。”
包赢低声说着,大脑飞速思考:
“但这至少是个掩护,如果在不太敏感的区域被远远看到,或许能蒙混一下,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有用。”
他将一块令牌挂在腰间比较显眼的位置。
其余再次收起来。
黑煞门的制式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他们此刻所在的后院浴池区已被荒废许久。
草木深深,寂静无人。
包家老宅的占地很广,黑煞门即便真的在此设立据点,多半也是集中在主要建筑区域以及便于出入的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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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悦盘在包赢肩膀上,看着他钻入茂盛的草丛,很快走进更加隐蔽的一条小道。
像一道无声的幽灵,朝着宅邸中心的主院方向潜行。
失去了人气的宅院,草木无人修剪,长得格外肆意,反而给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空气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