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屏息凝神,听着那即将决定未来命运的铁律。
“其一!”汪子贤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如电,“背弃联盟,勾结外敌,叛族逆种者——斩!”“其二!”第二根手指竖起,杀气凛然,“使用阴毒手段,投毒暗害,祸及众人者——斩!”“其三!”第三根手指如同断头台的铡刀,重重落下,“故意纵火,毁我粮仓,断我生路者——斩!”
三条铁律,简洁、冷酷、充满血腥味,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公正,清晰地划出了生存的底线。每一条都对应着眼前这场几乎成功的阴谋,每一声“斩”字出口,都让所有人的心脏为之剧烈收缩,尤其是那些心中或许曾有过些许怨言或别样心思的人,更是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此三斩令,刻石立碑,置于火坛之侧,永为警示!日后若有增补,亦以此为例!”汪子贤的声音斩钉截铁,“而今日,坚爪等七人,所犯之罪,囊括三斩令全部!罪证确凿,依律——当处极刑!立即执行!”
最后的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槌音,敲定了叛徒的命运。
“行刑!”苍牙大吼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行刑手——由中毒最轻、愤怒最盛的几名岩山战士担任——立刻上前。他们没有使用复杂的工具,而是举起了沉重的、用于劈砍木头的石斧。
坚爪似乎还想咒骂,但嘴巴刚张开,一名行刑手狠狠一脚踹在他背上,将他彻底踩趴在地。另一名行刑手高高举起了沉重的石斧。
火光下,石斧的刃口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全场死寂,只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寒风呼啸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石斧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落下!
“噗嗤!”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声响传来,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土地上,甚至溅到了前排一些人的身上,引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下意识的倒退。
坚爪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身首分离。
紧接着,石斧再次举起,落下。一次又一次。“噗嗤!”“噗嗤!”……
行刑的过程粗暴、原始、血腥,充满了远古时代的残酷意味。求饶声、惨叫声短暂响起,又迅速湮灭在石斧的劈砍声中。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压过了之前所有的气味,强烈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这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一场仪式,一场用最原始、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将“规则”和“代价”烙印进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血祭。
许多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有人弯腰呕吐起来。但更多的人,尽管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却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需要记住这一幕,记住背叛的下场,记住那三条用鲜血书写出来的铁律。
新附者们更是噤若寒蝉,深深地低下头去,将恐惧和敬畏刻入心底。他们明白,从这一刻起,岩山联盟有了真正不可动摇的规矩。
当最后一声劈砍声落下,火坛前只剩下七具残缺不全的尸首和一大片暗红粘稠、仍在冒着丝丝热气的血泊时,整个场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无法抑制的干呕声偶尔响起。
汪子贤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强迫自己看完了全程。作为规则的制定者和审判的执行者,他必须承受这一切。他再次上前,声音因为刚才的场面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坚定:“血,已经流了!律法,已经立下!今日之事,望所有人铭记于心!岩山联盟,赏罚分明!忠于联盟,努力劳作,必有生存之一席之地!触犯铁律,心怀叵测,这便是唯一的下场!”
他目光扫过那些活下来的黑石降部成员,他们早已跪倒一片,浑身颤抖。“黑石降部其余人等,与此叛乱的七人并非同谋,不予追究!但需以此为戒,彻底斩断过往,真心融入联盟!日后,凡遵守律法、努力劳作之人,联盟自会一视同仁!”
这番话,既严厉又给了生路,让那些几乎绝望的降部成员感激涕零,磕头不止,连称不敢。
处理完叛徒,汪子贤立刻转向救灾事宜,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果断:“现在,还能动的人听令!一队人,立刻将污染的水源全部清理,水缸砸碎深埋,去下游取用活水!二队人,彻底检查粮仓损失,将未烧毁的粮食转移到安全处,清点数目!三队人,照顾中毒的战士和族人,巫医全力救治!四队人,加强巡逻警戒,防止外敌趁虚而入!”
一系列命令清晰地下达,混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依令行动起来。虽然气氛依旧沉重,但恐慌和无序开始被压下去,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新规则的敬畏,开始慢慢取代之前的混乱情绪。
磐石在搀扶下,虚弱地对汪子贤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信任和认可。苍牙则立刻带着战士和犬群,执行警戒和巡逻任务。
汪子贤独自站在火坛边,看着人们忙碌起来,看着那逐渐被清理的血污,看着那刻写着“三斩令”的石碑被苍牙带人艰难地竖起(事先已准备好粗糙的石坯,由汪子贤用烧硬的木炭笔写下大字,再由石匠匆匆凿刻出轮廓),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森然。
他知道,旧的秩序伴随着血腥味似乎稳固了,联盟经历了一次近乎致命的内部出血,又被强行缝合。但他心中那根弦却丝毫不敢放松。外部世界的威胁从未消失,甚至可能因部落的短暂虚弱而逼近。而且,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如同潜流,始终在他心底涌动。他回想起穿越之初见过的那些神秘壁画,上面描绘的庞大、恐怖的身影……那绝非寻常野兽。这个世界,远比他看到的更加危险和莫测。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忙碌的营地,投向远方被冬日寒雾笼罩的、黑黢黢的连绵山峦。寒风带来远方森林的呜咽,听起来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低沉喘息,若有若无。
他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丝心悸压下。眼下,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联盟需要恢复秩序,需要治疗伤员,需要重新分配工作以弥补人手的暂时短缺,需要让那部刚刚用鲜血立下的法典深入人心。
这个冬天,注定漫长而艰难。但至少,他们清除了内部的毒瘤,有了明确的规则。
然而,就在汪子贤转身,准备去查看粮仓清理情况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被风声和营地嘈杂完全掩盖的沉闷声响,似乎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
那不像雷声,也不像山崩,更像是什么东西……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东西,发出的低沉咆哮?声音模糊至极,甚至连汪子贤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幻听。
他猛地停下脚步,豁然转身,再次望向远山,凝神细听。
可是,除了风声和部落里的声响,再无其他。旁边的族人依旧在忙碌,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是错觉吗?
汪子贤眉头紧锁,站在那里良久,心中的那丝不安却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缓缓扩散开来。
他总觉得,那声模糊的、仿佛来自洪荒的咆哮,似乎与记忆中壁画上那撼动山岳的巨猿身影,隐隐重合了……
但此刻,他无暇深究。只能将这份警惕深深埋藏,先应对眼前的危机与重建。
岩山联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暂时站稳了脚跟,但未来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郁了。远方的山林,依旧沉默着,却仿佛隐藏着即将苏醒的、足以撼动世界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