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没有睁眼,但身体本能地微微绷紧。她感觉到那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微凉的水汽和淡淡的清洁剂气息。
水流声不知何时停了。
一片死寂。
碓冰拓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刚才,你在想什么?”
温叙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
碓冰就站在沙发前,距离很近,他换下了湿透的衬衫,穿着一件深灰色的V领薄毛衣,衬得他肩线愈发宽阔。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绿色眼眸此刻清晰地凝视着她,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仿佛能刺穿她所有的伪装和思绪。
他的头发还有些微湿,几缕金色的发丝随意地垂在额前,非但没有柔和那份冷峻,反而增添了一丝危险的慵懒。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沙发上的她。
那句问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冰冷的宣告——他看见了,他捕捉到了她那一刻的走神,他要求一个解释。
温叙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太具穿透力,让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解剖台上的标本,每一缕思绪都无所遁形,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一丝荒谬感涌上温叙冰冷的心头。他凭什么问?这七十二小时的观察,难道还包括窥探她的思想吗?愤怒在她死寂的躯壳里微弱地窜动了一下,但立刻被更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压了下去,反抗毫无意义,只会消耗她仅存的力气。
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勉强算是一个自嘲的笑,却毫无温度。
“没什么。”温叙的声音干涩,“我只是……走神了。”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满足碓冰拓海。他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镜片后的审视目光更加锐利,更深处还压抑着被完美掩饰的不悦。
“走神?”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微微俯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带着微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温叙的下巴,强迫她完全仰视自己。
这个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动作让温叙身体瞬间僵硬。对方的指尖触碰着她冰冷的皮肤,没有丝毫暧昧,只有纯粹的审视和压迫。
温叙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自己毫无血色的倒影。
“看着我的时候,”碓冰拓海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危险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温叙紧绷的神经上,“在想别的身体?”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温叙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波动。
“那个‘龙’的?”
“你们的关系,”他语气里那丝被压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终于泄露出一丝嘲讽,“好到能让你看着我的时候,去回想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