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陆父的致歉信
第一节工作室门口的不速之客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浅沉”品牌筹备工作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林浅正趴在实木工作台上,用铅笔细细勾勒着“非遗新生”系列的初步设计稿——稿纸上是一枚融合了点翠与花丝镶嵌工艺的胸针,主体是展翅的凤凰,羽翼用染成碧色的鹅毛纹理表现,喙部则镶嵌细碎的蓝宝石,灵感源自母亲留下的那枚残破凤凰玉佩。
工作台的一角,放着父亲生前常用的那把银质刻刀,刀柄被岁月磨得光滑温润;旁边的玻璃罐里,装着她前几天从非遗工坊带回的染色鹅毛,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咖啡的混合香气,是她熟悉的、属于设计的味道,可每当指尖触到父亲的旧物,心脏还是会隐隐作痛。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林浅的专注。她抬起头,看向门口,心里有些疑惑——今天没有预约客户,助理小夏去采购材料了,会是谁?
“请进。”她放下铅笔,擦了擦指尖的铅灰。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陆父。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些,鬓角的银丝在阳光下格外明显;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反而带着几分憔悴和疲惫,眼眶微微凹陷,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浅的身体瞬间僵住,握着铅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父会突然来找她——这个在父亲车祸案中选择包庇凶手、让真相迟到两年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的工作室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林小姐,打扰了。”陆父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想和你谈一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林浅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牛皮纸信封上,心里充满了警惕。她想起上次在医院,陆沉说陆父因为包庇赵坤而愧疚晕倒,也想起陆沉说陆父愿意承担责任——可愧疚和承担,就能抵消父亲枉死的痛苦吗?
“陆伯父找我,有什么事?”林浅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却刻意保持着距离,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陆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走进工作室,顺手带上了门。工作室不大,摆满了设计稿、珠宝材料和工具,他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像是误入别人领地的陌生人。
“我知道,我现在来找你,很不合适。”陆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父亲的旧刻刀上,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关于你父亲的事,我……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两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晚上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你父亲生前的样子,想起他对珠宝设计的执着……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也换不回你父亲的生命,但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说声抱歉。”
林浅的指尖微微颤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她看着陆父眼底的愧疚,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一想到父亲在冰冷的山坡下挣扎的样子,想到母亲崩溃的泪水,想到自己这两年的迷茫和痛苦,她就无法轻易原谅。
“陆伯父,”林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坚定,“道歉解决不了问题。我父亲已经死了,他再也看不到自己设计的珠宝问世,再也不能陪我吃饭、聊天……这些,都不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
“我知道,我知道。”陆父连忙点头,眼眶微微泛红,他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到林浅面前,“林小姐,这是我给你的致歉信,里面还有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我知道,这些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和你父亲造成的伤害,但这是我目前能做的,唯一的补偿。”
林浅看着他递过来的信封,没有接。她的目光落在“股份转让协议”几个字上,心里充满了疑惑——陆父要转让股份?是陆氏的股份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届信封里的重量与真相
“这是什么?”林浅的目光从信封上移开,看向陆父,语气里带着警惕。
“这是我的亲笔致歉信,里面写了当年我包庇赵坤的全部经过,没有任何隐瞒。”陆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另外,是陆氏集团20%的股份转让协议——这20%的股份,原本是我留给陆沉的,但我觉得,它更应该属于你,属于‘浅沉’品牌,属于你父亲未完成的梦想。”
林浅猛地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氏集团20%的股份——那可是市值数十亿的资产,陆父竟然愿意转让给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浅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怀疑,“是为了让我原谅你?还是为了让陆沉好过一点?”
“都有,也都没有。”陆父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首先,是为了赎罪。当年我因为害怕赵坤曝光陆家的旧闻、损害陆家的声誉,选择了包庇他,让你父亲蒙冤两年,这是我一生的过错,我必须承担后果。其次,是为了陆沉——他这两年,因为你的事,因为我的过错,承受了太多压力,他喜欢你,想和你好好走下去,可我却成了你们之间的阻碍。最后,是为了你父亲的遗愿——我认识你父亲几十年,他一生都在追求珠宝设计的创新,想让中国的传统珠宝技艺走向世界,‘浅沉’品牌是你实现他遗愿的载体,我希望这笔股份能帮到你。”
他的话很坦诚,没有丝毫掩饰,反而让林浅的心里更加矛盾。她看着那封牛皮纸信封,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重量——那不仅仅是一封信和一份协议,更是沉甸甸的愧疚、补偿,还有她无法轻易接纳的复杂情感。
“林小姐,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立刻接受,也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我。”陆父将信封轻轻放在工作台上,没有再递到她面前,而是后退了一步,给她留出空间,“你可以先看看信,看看协议,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林浅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了信封。信封很厚实,表面有些粗糙,是老式的牛皮纸,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简单的火漆印——是陆家的家族印记,和她之前在父亲旧档案里看到的火漆印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抠开火漆,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是折叠整齐的信纸,另一张是打印好的股份转让协议,上面已经签好了陆父的名字,盖了私章。
林浅先拿起信纸,展开。信纸是陆氏集团的专用信纸,上面是陆父的亲笔字迹,虽然有些潦草,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林浅小姐亲启:
展信安好。
写下这封信时,我内心充满了愧疚与悔恨。两年前,赵坤深夜找到我,浑身酒气,说他驾车撞了林正德,求我帮他掩盖真相。他威胁我说,若我不帮忙,就将二十年前陆家为了拿下城南地块、做过的违规操作公之于众——那是陆家的污点,是我一生都想抹去的记忆,我害怕它曝光后,陆氏集团会毁于一旦,陆沉多年的努力会付诸东流,所以我妥协了。
我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了负责此案的交警,让他们将案件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我让张忠去现场销毁了赵坤留下的痕迹,伪造了林正德‘酒驾’的证据;我甚至在你和陆沉调查此案时,试图阻止你们,害怕真相曝光。
这两年,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每次看到陆沉因为你的事痛哭,每次听到别人提起林正德的名字,每次路过你父亲的工作室旧址,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知道,我的懦弱和自私,毁了你的家庭,毁了你父亲的一生,也毁了陆沉和你之间的信任。
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也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能做的,只有将陆氏集团20%的股份转让给你,希望这笔股份能帮你实现你父亲的遗愿,帮‘浅沉’品牌成长,也算是我为自己的过错,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股份转让协议已签好,你若接受,可随时联系我的律师办理手续;你若不接受,也可将协议退回,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最后,再次向你和你已故的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陆振宏敬上”
林浅一字一句地读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痛着她的心脏——原来当年的包庇,还有这样的隐情;原来陆父的妥协,是因为陆家的污点;原来他这两年,也承受着这样的愧疚和痛苦。
可这些,就能抵消父亲枉死的痛苦吗?就能让她忘记母亲崩溃的泪水吗?就能让她轻易接纳这份带着愧疚的补偿吗?
她放下信纸,拿起股份转让协议。协议上写得很清楚,陆父将其名下持有的陆氏集团20%的普通股,无偿转让给林浅,且该股份只能用于“浅沉”品牌的运营、非遗珠宝技艺的研发与推广,以及年轻珠宝设计师的扶持,不得用于个人挥霍或其他商业投资。
协议的条款很细致,甚至考虑到了她可能的顾虑——陆父没有附加任何条件,没有要求她原谅,没有要求她和陆沉必须在一起,只是单纯地将股份作为补偿,交给她用于实现父亲的遗愿。
林浅的手指轻轻拂过协议上陆父的签名,心里充满了矛盾。接受,意味着她要接纳这份来自“仇人”的补偿,意味着她可能要和陆家继续牵扯不清;不接受,“浅沉”品牌刚刚起步,资金紧张,非遗研发需要大量投入,父亲的遗愿可能要推迟很久才能实现。
“林小姐,你……”陆父看着她流泪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陆沉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显然是给林浅和自己买的,看到工作室里的父亲和流泪的林浅,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到林浅身边,将咖啡放在桌上,担忧地问:“浅浅,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向父亲,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他之前跟父亲说过,不要轻易打扰林浅,要给她时间消化,没想到父亲还是来了,还让林浅哭了。
“我没有欺负林小姐,是我……是我来给她送致歉信和股份转让协议。”陆父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我只是想补偿她,没有别的意思。”
陆沉看向工作台上的信封和协议,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皱起眉头,看向父亲:“爸,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慢慢来,不要急着找浅浅吗?你这样会让她更为难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我说过。”陆父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在愧疚里煎熬,我想尽快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让林小姐知道我的歉意。”
林浅看着眼前的父子俩,一个愧疚不安,一个担忧紧张,心里的矛盾更甚。她擦了擦眼泪,拿起桌上的股份转让协议,看向陆沉,轻声问:“陆沉,你说……我应该接受吗?”
第三节愧疚背后的家族往事
陆沉看着林浅泛红的眼眶和手里的协议,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父亲的愧疚是真的,也知道这20%的股份对“浅沉”品牌意味着什么——有了这笔股份,林浅可以更顺利地推进非遗研发,可以更快地实现她父亲的遗愿。可他也知道,接受这笔股份,对林浅来说,意味着要放下过去的部分伤痛,意味着要和陆家继续产生交集,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新的折磨。
“浅浅,这是你的决定,你不用问我。”陆沉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接受,我会帮你处理后续的手续,确保股份能真正用到你想做的事情上;如果你不解受,我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浅沉’的资金问题,慢慢来,不着急。”
他的话没有给她压力,反而让林浅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看着陆沉坚定的眼神,想起他这两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帮她找真相,帮她对抗赵坤,帮她筹备“浅沉”品牌,心里涌起一丝暖流。
“陆伯父,”林浅看向陆父,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一些,“我想知道,你信里提到的‘二十年前陆家的违规操作’,是什么事?为什么赵坤能用这件事威胁你?”
陆父听到这个问题,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不愿提及的痛苦。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回忆一段尘封的往事。
“二十年前,陆氏集团还只是个小公司,我想拿下城南的一块地块,用来建珠宝加工厂。那块地块位置好,交通便利,是很多公司都想要的香饽饽。”陆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沧桑,“当时竞争很激烈,有一家公司和我们实力相当,都有机会拿下地块。我急功近利,就找了人,做了一些违规的操作——我让人伪造了那家公司的财务报表,举报他们偷税漏税,让他们失去了竞标资格,最终我们拿下了地块。”
“那件事,本来做得很隐蔽,除了我和当时的助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可我没想到,当时赵坤是那家公司老板的远房侄子,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些年,他一直拿着这件事威胁我,让我在一些商业合作上让步,我为了陆家的声誉,一直忍着。直到两年前,他撞了林正德,才用这件事逼我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