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载着两个醉醺醺的家伙驶离卡塞尔校区,一路风驰电掣,最终停在一家装潢典雅静谧的高级会馆门前。她利落地下车,绕到后座,一手一个,几乎是拖着诺诺和苏茜,将脚步虚浮的两人弄进了会馆空旷的大厅。
苏晓樯将两个人丢在大厅之后,二话不说的去到了餐厅端了两杯冰水出来,然后“哗”兜头泼下。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脸颊流淌,刺骨的寒意让诺诺和苏茜同时一个激灵,醉意被驱散了大半。诺诺猛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酒红色的瞳孔里燃起被冒犯的怒火,她瞪着苏晓樯,声音带着未消的醉意和十足的愤懑:
“你干什么啊!苏晓樯!你疯了?!”
苏晓樯“啪”地一声将空水杯搁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胸口微微起伏,声音冷硬:“给你们醒醒脑子!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除了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你们还会干什么?!有点出息行不行!”
“我愿意!我乐意!你凭什么管我?!”诺诺被她的态度彻底点燃,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坐了回去,只能仰着头不甘示弱地回呛。
“陈!墨!瞳!”苏晓樯猛地拔高音量,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她一步跨到诺诺面前,弯下腰,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对方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泛红的眼睛,“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以为我看着你们这副鬼样子我心里好受?!”
“那你别管啊!”诺诺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积压了一整晚的委屈、愤怒和无力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用力推开苏晓樯试图扶住她的手,“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我谁啊?!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管得太宽了苏晓樯!”
尖锐的质问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伤人的决绝。苏晓樯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听着这些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双总是带着点骄傲和自信的眼睛里,难得的浮现出明显……受伤的神色。
她看着诺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浑身是刺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苏茜,突然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苏晓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心的委屈、愤怒和无力感都压下去。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激烈的波澜已被强行抚平,只余下一片带着疲惫的清明。她站直身体,刻意向后退了一小步,与瘫坐在地的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她的声音不再高昂,倒是显得:
“不管你们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觉得我多事、讨厌,甚至恨我……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诺诺倔强却难掩狼狈的脸,又落在苏茜低垂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我把你们当朋友……真正的朋友。所以我才没法眼睁睁看着你们……看着你们因为现在这种糊里糊涂的逃避和犹豫,将来有一天,后悔得肝肠寸断!”
“你们可以嫌我啰嗦,可以骂我多管闲事。”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但就算再被骂一次,我也得说……有些事情,不去试一下,就真的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稳了稳自己的呼吸,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茜,语气变得具体而清晰:
“苏茜师姐,。明天的开学典礼,新生代表是两个人,一个是夏弥,”她看到苏茜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另一个,是伊莎贝尔。”
诺诺和苏茜几乎同时抬起头。
苏晓樯没有理会她们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明天……那种场合,也许是唯一能找到机会,和楚子航单独、认真地聊几句心里话的时候。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诺诺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至于那个伊莎贝尔……关于她,我知道的肯定没有诺诺师姐你清楚。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该说的、能说的,似乎都已说尽。苏晓樯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她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里有关切,有无奈,“言尽于此了”苏晓樯刚想离开,又嘱咐说“这间会馆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你们自便。想继续喝……也没人拦着。”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转身离开公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门被轻轻带上。
大厅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诺诺和苏茜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地上那摊渐渐晕开的水迹,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