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要不你现在就直接杀了我算了!”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如果是对上完全体的奥丁,哪怕是一对一,我手持‘七宗罪’也未必怕他!可你现在让我俩——”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停下擦拭动作、微微蹙眉的康斯坦丁,“——两个连正经‘茧化’过程都没经历过的半吊子,去跟那个老怪物死磕?这哪是去打架,这分明是去给人家加菜啊!还是主动送上门的那种!”
路明非看着老唐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用力晃了晃。
“所以啊,我这不是来了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别这么悲观行不行?有我在,怎么可能真让你们去送死。”
老唐被他勒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不住追问:“哦?那你倒是说说,打算怎么办?我们这状态,跟完全体的奥丁差着境界呢,怎么弥补?”
“简单,”路明非松开他,打了个响指,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先帮你们把‘茧化’这个过程给补上,先推到亚成年体剩下的再说。”他边说边转身朝门口走去,顺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找个足够空旷、能折腾开的地方。”
路明非领着老唐和康斯坦丁,来到芝加哥郊外一片开阔的草地。夜风掠过齐膝的野草,发出沙沙的轻响,四野无人,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天际线处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带。
站定后,路明非随意地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巧地划动。没有吟唱,没有材料,甚至没有常见的能量波动,一座极其繁复、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炼金法阵,便悄无声息地在他面前迅速构筑、展开。线条精准而优雅,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法则。
作为整个炼金术界数一数二顶级大师的诺顿,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试图解析那些流动的符文和结构,却发现其底层逻辑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体系。
“握草……”老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办到的,完全不讲道理啊!”这感觉就像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家,突然看到了有人徒手搓出了一个小型核聚变反应堆,而且还没用任何已知的公式和原理。
路明非听到他的嘀咕,转过头,嘴角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
“嘿,臭小子,”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别忘了,眼下整个炼金体系,当初都是我构筑的。还需要跟你讲什么道理?”他用下巴指了指法阵中央那片最明亮的光域,“去,和康斯坦丁一起,站到圈中心去。”
几乎就在诺顿和康斯坦丁踏入法阵核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两人的身形在光芒中骤然模糊、扭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重塑。下一秒,光芒猛地向内收缩、凝聚——原地赫然出现了两枚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辉光的茧!
那两枚茧静静地矗立在法阵中央,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而整个法阵的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炽烈,在漆黑的夜幕下,竟如同两轮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妖异明月,将整片草地映照得一片诡谲!
龙王从幼年体迈向更高形态的茧化过程,需要吞噬难以想象的海量能量!这能量不可能凭空产生,而此刻,为这两轮“红月”提供燃烧燃料的,正是静静站立在法阵边缘的路明非自己。
然而,能量的汲取远不止于此。以法阵为中心,整片草场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生命力——青翠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枯黄、卷曲,并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枯萎的浪潮无声而迅猛,原本生机勃勃的草地,在几分钟内就化作了一片死寂的焦土。大地深处的能量,正被这古老的仪式疯狂攫取。
这场惊心动魄的茧化,足足持续了半个夜晚。
当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时,那两枚巨茧的表面,终于传来了细微而清晰的“咔嚓”声。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最终,茧壳破碎!
从破碎的茧中显现的身影,已不再是之前的少年模样。
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蛛网般的龟裂纹路急速蔓延,碎石簌簌坠落,尘土飞扬。路明非面色不变,沉稳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两枚巨茧之上。
巨茧表面,一片片岩石般厚重的硬壳开始剥落。就在那裂缝深处,骤然亮起几道昏黄色的、如同巨型探照灯般的光柱,穿透尘埃,直直地照向路明非!
那根本不是灯光,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轰隆——”
岩壁般的茧壳彻底崩裂,一道修长如蛇、却布满森然鳞片的黑影,率先从裂缝中疾速游出!它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向路明非,那对昏黄色的巨眼冰冷地凝视着他。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始终是一个抽象而多变的概念。真正见过古龙完全形态的人少之又少,而这种生物天生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形态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中的龙时而如同带翼的四足恐龙,时而是貌美的那迦蛇人,时而又化为独角的长蛇。民间画诀甚至有“一画鹿角二虾目、三画狗鼻四牛嘴、五画狮鬃六鱼鳞、七画蛇身八火炎,九画鸡脚画龙罢”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个“九不像”的聚合体。
然而此刻,所有神秘的面纱都被彻底撕去。这个史前遗族最原始、最凶戾、最伟岸,也最锋利的真实样貌,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世间!
率先突破茧壳的,是它那修长而强健的脖颈,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甲。紧接着,是那具无法用任何语言完全描述的、古奥而庄严的庞大躯体。它显然是爬行类的构架,却远比任何已知的爬行类都更具一种令人心悸的“美”——那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深邃之美,是足以让万物敬畏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完美形态。它全身的鳞片如同活物般,从前至后依次张开、合拢,发出金属摩擦的铿锵之声。布满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绝对威严。它俯视着下方的路明非,猛然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巨大黑翼,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利嘶吼!
这才是真正的神话巨兽!其体长,赫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乃至四十米,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撼动整个空间!
路明非仰头望着这具堪称完美的造物,瞳孔中映照着那对昏黄的龙瞳,脸上却依旧平静,只有衣角在巨龙展翼掀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那是两位真正的、展现出龙王本初威严姿态的存在!周身流淌着如有实质的、融合了法则与权能的光辉。他们的眼瞳中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轨迹,仅仅是静立在那里,周遭的空气便为之凝滞,空间都似乎在向他们俯首。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完全形容那种状态——那是超越凡俗理解的高贵,是执掌权柄的绝对威严,如同世间基本法则的具象化身。
遮天蔽日的黑翼缓缓收敛,那令人窒息的龙威如潮水般退去。两位巨龙庞大的身躯在流动的光影中迅速缩小、重构,最终变回了老唐和康斯坦丁熟悉的人类形态。两人落回地面,脸上还带着一丝刚从强大形态转换过来后的恍惚。
老唐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胜之前的力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始终平静地站在原地的路明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明明,你……”他张了张嘴,声音都有些发干,“你这……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路明非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摊开双手:“并没有。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呢。”他指了指自己和周围依然一片枯寂的大地,“能量的缺口太大了,保守估计,至少还需要两年时间的积累。现在的我,本质上还是个幼年体。”
“这……”老唐彻底愣住了,嘴巴张了又合,一时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一个“幼年体”,随手就帮两位龙王完成了至关重要的茧化,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体系的认知范畴。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消化这个过于冲击的事实。
作为曾经参与过那场颠覆纪元叛乱的龙王,诺顿本该清晰地记得黑皇帝尼德霍格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但事实上,关于那段向黑王举起反旗的记忆,早已被他自我封存,或者说,是近乎彻底地删除了。因此,他此刻的认知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白——他“知道”作为黑王的路明非很强,强到即使是他和康斯坦丁以完全体融合而成的超进化形态,也远远不及。但“具体强到什么程度”,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缺乏真实的质感。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手中攥着一万块钱的人,或许能大致想象出百万富翁的生活是如何优渥;但对于坐拥百亿资产的巨富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其背后的权力、资源和生活方式,则完全超出了他想象力的边界,只剩下一个空洞而敬畏的符号。
路明非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平静,在他此刻感知中,不再是无害,反而更像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将无限力量收束于毫末之间的绝对掌控。老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了,这还只是恢复到亚成年体而已。”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对付手持‘昆古尼尔’的成体奥丁,对你们来说,依然有些勉强。”
他顿了顿,目光在诺顿和康斯坦丁之间扫过:“所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第二阶段的强化。”他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合拢,“龙王,生来便是残缺的。权柄与力量被一分为二,一人承载‘位格’的尊贵,一人执掌‘力量’的实质。唯有当你们合二为一,才能真正唤回那位完整的君王龙王的超进化形态。——那才是足以被称为‘青铜与火之王’”
路明非向前迈出一步:“而现在,我将为你们解开这与生俱来的枷锁,让分离的‘权’与‘力’……重归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