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难以名状(1 / 2)

路明非屏住呼吸,直到确认夏弥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行了行了,人走远了。”他如释重负地对躲在旁边的三人说道。

“谁走远了啊?”

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的声音冷不丁从他们身后响起。

路明非整个人瞬间僵住,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一顿一顿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去。只见夏弥正双臂环抱,斜倚在墙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四个缩在角落的狼狈模样,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

“我说你们几个,”夏弥歪了歪头,语气里满是调侃,“跑路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把‘赃物’也一起带走吗”

说着,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轻巧地拉出了那辆满载着各式龙虾、几乎原封未动的餐车!

夏弥手指轻巧地敲着餐车边缘,红烧龙虾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

“啧啧,看看,”她掀开一个餐盘盖,红亮油润的龙虾诱人至极,“这么丰盛的大餐,一口都没动,多浪费啊!你说对吧——老、爹?”她拖长了尾音,笑容愈发甜美动人,眼底却闪着促狭的光。

“好闺女,好闺女……”路明非赶紧双手合十,冲她眨了眨眼,试图传递“自己人,高抬贵手”的讯号,“给我留点面子!”

“呵?”夏弥凑近一步,几乎趴在他耳边,用气声笑着反问,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刚才在门外,不是演得很欢快吗?怎么,那时候给我留面子了吗?现在倒想要面子了?”

“那个……”路明非被她堵得语塞,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抛出诱饵,“你给我留点面子……我帮你追楚师兄,怎么样?”

夏弥闻言,灵动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了他两秒,方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细说。”

路明非见她上钩,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指了指病房方向:“这儿人多眼杂,先回病房,我们慢慢聊?”

“行。”夏弥爽快点头,顺手推起那辆香气四溢的餐车,仿佛那是她刚缴获的战利品,转身率先朝病房走去,步伐轻快。

夏弥一把将路明非按坐在病床边缘,自己则顺势拉过椅子反坐着,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眼睛亮晶晶地凑近,像个急于听故事的小女孩。

“快快,细说!你打算怎么帮我?”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眼看着她这架势,路明非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差点以为接下来要上演什么限制级戏码。

“很简单,很简单!”他连忙摆手,抛出核心方案,“弄死奥丁就行了!”

“奥丁?”夏弥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写满疑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路明非稍稍正色,“四年以前,楚子航和他父亲误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他父亲是用命把他换出来的。这件事是他心里最深的结。你现在最大的阻碍,不就是没法跟他坦白你的真实身份吗?”他顿了顿,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只要我们联手把奥丁解决了,替他了解了这桩最大的心事,摊牌的风险不就直接清零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夏弥听得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爹,你这不是逗我玩呢?说得倒轻巧,奥丁是你说弄死就能弄死的?怎么打?”

“我都想好了!”路明非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计划通的狡黠,“等你们关系再熟络一点,我们就找个人将奥丁的尼伯龙根位置和信息透露出来,到时候密党必然会组织行动,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组队进奥丁的老巢!”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那家伙到时候真身在不在巢穴里不好说,但肯定会留下一副傀儡守着。对你来说这没差别啊!到时候,我们再这样……然后那样……”

夏弥听着路明非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讲述,眼睛越发明亮,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后,那片再无阴霾的天空。

“老爹你太棒了!”她欢呼一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整个人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了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路明非一个拥抱,甚至还抱着他开心地转了两圈,“我爱你,老爹!”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只好哭笑不得地任由她抱着转圈。

夏弥带着满心的盘算和那车香气四溢的龙虾离开后,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苏晓樯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个活泼身影逐渐远去,忽然轻声开口。

“说真的,明非,”她转过身,目光温和却直接地看向路明非,“你真不打算再争取一下了?”

“争取什么?”路明非挠了挠头,试图装傻。

“师姐啊。”苏晓樯走到他面前,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试探或责怪,只有坦诚的理解,“不用否认什么,我们也不会怪你。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不那么难,但要放下一个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确实不容易。”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吧?现在……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真的不打算再为自己搏一把?”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是那种刻意摆出的、轻松又释然的笑:“其实……这样就很好了。恺撒就是最合适师姐的人。帅气,多金,实力嘛虽然稍微差点但还能提升,关键又专情,还懂得浪漫……他们俩结婚,挺好的,真的。”

“不坦诚哦。”苏晓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心口,语气里带着看穿一切的无奈和淡淡的宠溺,“不过,既然你坚持这么说,我也无所谓。”她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之前,侧过半张脸,光影在她轮廓上投下温柔的弧度。

“反正……”她轻轻笑了一下,“也确实没人会真想多个人来分走自己爱的人的那份心意。”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他脸上那副轻松的面具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点复杂的、释然的,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神色。

苏晓樯深吸一口气,将方才那点微妙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重新绽开明媚的笑容,率先打破了沉默。

“走了走了!”她扬声招呼着,刻意让语气变得轻快,“这次真得让他一个人静静了。我请客,我们去龙虾馆,好好搓一顿!”她举起手,做出一个充满干劲的手势。

她话音刚落,零便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顶硕大无比的白色遮阳帽,精准地扣在了她头上,帽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遮了进去,只露出一个线条优美的下巴。

“你现在可是被调查组重点关照的对象,”零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需要做些必要的伪装。”

苏晓樯有些费力地把那顶几乎能当帐篷用的帽子往上推了推,总算重见天日。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安啦安啦,我刚问过明非了,不管是血统检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清清白白,没问题!可惜啊……”她叹了口气,语气带了点真实的懊恼,“之前那顿打算是白挨了。”

零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轻轻握了握拳,低声自语:“白打了你一顿……听起来倒也不算太亏。”

“喂!老太婆,你心里一定在暗爽对吧!”苏晓樯立刻捕捉到她这细微的反应,精准地戳破。

“苏晓樯,”零微微眯起眼,语气里透出危险的信号,“记吃不记打是吧?”

“绘梨衣!好姐姐!”苏晓樯见状,敏捷地躲到一直安静旁观的绘梨衣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试图寻求庇护,“快帮我拦着她!”

绘梨衣看着瞬间闹作一团的两人,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顺从地微微张开了手臂,像一只试图保护雏鸟的企鹅,挡在了苏晓樯身前。

走廊里,刚刚还有些沉重的气氛,此刻已被这熟悉的嬉闹声冲散。

病房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路明非独自坐在床沿,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笼罩着他。说不上悲伤,也谈不上释然,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无处安放。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想,就这么呆坐着,仿佛要让时间就此停滞。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划破了满室的沉寂,也打断了路明非放空的状态。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