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时候下楼,自然是芬格尔说的。
当时的场面...
芬格尔嘴里塞满炸鸡,油腻的手指在油腻的手机屏幕上划拉着时间,含糊不清地发布“权威通知”:
“今晚,就今晚!发车!”他信誓旦旦地挥舞着一根啃得光秃秃的鸡骨头,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信物,然后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听着啊,这是来自一位在伟大的卡塞尔学院砥砺深耕八年的前辈学长的——”他把沾着酱料的胸口拍得邦邦响,努力挤出几分近乎悲壮的肃穆,“——经验判断!以及……呃,一个成熟男人的尊严保证!绝对准时!”
他话音铿锵,似乎想靠音量和油炸食品残渣营造出的“庄严”氛围,把那点可怜的“尊严”撑起来。
然而——
苏晓樯斜倚在沙发边,精致的下颌微微抬起,看向芬格尔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四年?哦,留级四年的经验倒是不假。至于那个被郑重其事拍打的、作为抵押品的“尊严”……她红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一个无声的疑问:
这东西……
他浑身上下那加起来真的能拆兑出哪怕一盎司所谓“尊严”么?
不过,路明非私下跟苏晓樯确认了,今天晚上两点钟就会有那趟1000次列车。
否则,苏晓樯真的未必会跟着芬格尔就这么下来的,毕竟...全身上下就透露出了三个字“不靠谱”
等到他们来到了车站。
杂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行人的脚步声、汽车尖锐的鸣笛、车轮与铁轨沉闷的摩擦……大都会的一切声响交织在一起。两名警卫靠在门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远处,赛百味的灯牌依旧亮着,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
“把行李带上,车来了。”芬格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路明非竖起耳朵,果然捕捉到了清脆的铃声和火车悠长的汽笛声。芬格尔说得没错,一列火车正缓缓驶入站台,车灯的光芒在空旷的月台上扫过。凌晨两点,在一个本该没有加班车的夜晚,1000次快车,到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旁。那是个穿着笔挺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男人,手中摇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帽檐上别着闪亮的金色列车员徽章。他一手打着手电,另一只手拿着刷卡机,像个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剪影。
“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门边的两名警卫依旧酣睡,似乎只有芬格尔察觉到了这位列车员的到来。远处亮着灯的赛百味店里,也无人探头张望。深更半夜,这样一个衣着古雅、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列车员出现在现代化的芝加哥火车站,本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完全被忽略了,如同某种心照不宣的集体催眠。
三人依次登上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