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剑痕的共鸣与洗礼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那庞大剑意道纹图的光芒渐渐内敛、消散,重新隐没于断崖的时空结晶之下。弥漫的锋锐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更加精纯、也更加沉寂的一丝本源剑意,如同呼吸般在断面深处微微脉动。
李青云缓缓睁开双眼。
此刻的他,周身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有的凌厉锋芒并未减少,反而更加凝聚、更加内敛,仿佛百炼精钢被淬去了所有杂质,返璞归真。眼中偶尔闪过的剑光,不再仅仅是无坚不摧的锐利,更带上了一丝古老苍茫的意蕴。他抬手,指尖一缕无形剑气自发凝聚,流转间竟隐隐与断崖深处的脉动产生共鸣。
他转过身,对着叶凡,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明悟:“多谢师兄护法。这剑痕……是源头,也是路标。我感受到了更深层的呼唤,在坟场更核心的地方。我的道……需要去那里完成最后的印证。”
叶凡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离开断崖深处那重新沉寂的剑意:“可有不适?方才的共鸣,似乎引动了此地某些沉睡的东西。”他方才护法时,混沌道胎与太初心灯都隐隐感知到,除了剑意之外,还有一些更加隐晦、更加……冰冷的“注视”,在共鸣达到高潮时,从废墟带更深、更黑暗的角落一闪而过。
李青云凝神感应自身,摇了摇头:“剑意纯粹,无有杂质。只是……”他眉头微蹙,“在共鸣最深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很轻,很模糊,充满了疲惫与……遗憾?与剑意本身的苍凉不同。”
叹息?叶凡心中一动。是这道剑痕原主残留的情感?还是此地时光乱流中记录的过往回声?
“此地不宜久留,剑意异动可能已引起未知存在的注意。”叶凡果断道,“我们按计划深入,但需加倍警惕。青云,你为主向导,循剑意呼唤前行。我负责警戒全局,特别是时空结构异常。”
两人返回“追光者号”。舰内众人见李青云气息更胜往昔,且无大碍,都松了口气。岩罡报告,方才剑意爆发期间,舰外时空乱流有短暂加剧,但并未出现直接攻击,也未侦测到明显的敌对生命或能量信号。
星璇则盯着光幕上几条异常的数据流,有些不确定地说:“舰长,在剑意共鸣峰值时,我们布置在外围的几枚隐形时空探针,反馈回一些……难以解析的微弱信号。信号本身无法破译,但其传递模式的底层架构,与我们已知的任何通讯方式都不同,更像是……某种‘自然’的时空涟漪扰动,但扰动模式存在非自然的规律性。”
时空涟漪?非自然规律?叶凡眼神微沉。是巧合,还是……监视?
“记录所有异常信号模式,提高被动侦测灵敏度。岩罡,保持潜航模式,跟随青云指引的路径,我们进入废墟带内部。”叶凡下令。
“追光者号”再次启动,这次不再是沿着边缘巡弋,而是如同潜入深海的小鱼,小心翼翼地向那片由无数巨大残骸构成的、错综复杂的迷宫深处驶去。
随着深入,景象变得更加光怪陆离,危险也成倍增加。
他们经过了一片“时间琥珀”区域。那里漂浮着大量战舰、修士、乃至奇异生物的残骸,它们被彻底冻结在某个瞬间——爆炸的火光、惊骇的表情、施法的动作……一切都栩栩如生,却死寂无声。时间在这里流速近乎为零,任何闯入者都可能被永远“定格”。星舰依靠“时序稳定锚”最大功率输出,才勉强抵抗住那股恐怖的凝滞力,如同在胶水中艰难穿行。
他们遭遇了“历史回响”。某些破碎的法则节点,如同破损的留声机,不断重复播放着过去某个惨烈战场的片段——怒吼、爆炸、悲鸣、法则碰撞的光芒……这些只是光影和声音的幻象,但其中蕴含的杀意与能量残韵却是真实的,足以干扰心神、引发防护力场紊乱。岩罡不得不操纵星舰进行高难度的规避机动,如同在枪林弹雨中舞蹈。
他们还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两片属于不同时代、甚至可能不同宇宙纪元的星空碎片,被强大的时空乱流强行拼接在一起,交接处法则冲突,呈现出扭曲、破碎、不断湮灭又重生的诡异状态;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古代神殿,其内部时间流速是外界的数百倍,他们从旁掠过短短数息,神殿内已草木枯荣了数十个轮回……
李青云的感应越发清晰。那呼唤并非来自固定一点,而是如同蛛网般,在这混乱的时空迷宫中延伸出无数“丝线”,最终指向一个共同的核心方向。他指引着航向,路线时而笔直穿越相对安全的“通道”,时而需要绕开极其危险的时空陷阱,有时甚至需要从两片正在缓慢“摩擦”的巨大残骸夹缝中惊险穿过。
随着深入,周围的环境逐渐发生变化。那种纯粹的、狂暴的时空乱流相对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寂静”。漂浮的残骸不再是随意分布,开始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堆积。巨大星辰的碎块、大陆板块的残片、人造天体的遗骸……它们以一种近乎仪式性的、层层叠叠的方式,围绕着某个中心区域螺旋排列,如同众星拱卫,又如同……坟墓的封土。
而在这“寂静”的螺旋坟场深处,叶凡和李青云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呼唤李青云的剑意源头,以及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沉眠意志**,正在缓缓苏醒。
“就在这里。”李青云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空腔”边缘让星舰停下。前方,螺旋堆积的残骸在此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入口,入口内一片深邃的黑暗,连时光乱流的光影都仿佛被那黑暗吸收。
“这里的时空结构相对稳定,但……稳定得有些异常。”星璇报告,声音带着困惑,“所有读数都显示这里是一个难得的‘安全点’,但正是这种完美符合我们生存参数的‘安全’,在这种地方显得……太假了。”
岩罡也点头:“直觉告诉我,这入口像一张张开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