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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脉(六)

冬日的李家庄,被一场大雪覆盖,天地间一片静谧的银白。往年的冬天,是老人们最难熬的季节,寒冷和孤寂如同无形的枷锁。但今年,“归园堂”里却热气蒸腾。

三伯父的“生态循环”计划,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整个冬天,老人们都没闲着。农闲变成了“农忙”,只是这“忙”法,与以往大不相同。

“归园堂”的墙上,挂起了一块大黑板,上面用粉笔画着简易的鸡舍结构图、林下养殖的示意图。三伯父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我给他打印的资料,像私塾先生一样,给合作社的成员们“上课”。

“这林下养鸡,好处多着哩!”他敲着黑板,“鸡在林子跑,能吃掉地里的虫子和草籽,省了饲料,还能松土。鸡粪拉地里,就是上好的肥料,山楂树长得壮!”

王老憨举手提问,像个认真的学生:“根生,那冬天鸡咋办?咱这山里冷得很。”

“所以咱这鸡舍得搭得讲究!”三伯父早有准备,指着图纸,“墙体要厚,要背风向阳,顶上还得留透光窗。咱们用合作社的钱,买点便宜的材料,自己动手,能省则省!”

说干就干。男人们负责搭建鸡舍的骨架,用的是从后山砍来的韧性好的杂木和合作社买的铁丝、塑料薄膜。女人们则用稻草和旧棉絮,编织厚厚的门帘和保温垫。雪花从敞开的棚顶飘进来,落在他们花白的头发和忙碌的手上,很快又被屋里的热气融化。

三伯父是总指挥,也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补的工兵。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接触冰冷的木材和铁丝,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只是随意地用胶布一缠,又继续忙活。看着初具雏形的鸡舍在雪地里立起来,他眼里闪烁着比年轻人还炽热的光。

鸡舍落成那天,合作社拿出部分积蓄,购进了第一批两百只耐寒的本地鸡苗。毛茸茸的小家伙们在温暖的鸡舍里叽叽喳喳,给寂静的山坡带来了蓬勃的生气。老人们轮流值班,像照顾婴儿一样,精心照料着这些承载着新希望的“金凤凰”。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泥土的芬芳再次弥漫在空气中。后山的山楂树苗挺过了严冬,绽露出更多新绿。林下的鸡群已经开始自由觅食,羽毛日渐丰盈。

就在这时,三伯父又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那天,他带着我和几个合作社骨干,爬上村后最高的山坡。春风拂面,视野极佳,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梯田,新绿的山楂林,蜿蜒的小河,以及那片被守护下来的、即将播种的河滩地。

“你们看,”三伯父伸手指点着,“咱们这李家庄,山、水、田、园、老宅子,样样俱全。城里人现在不就喜欢往这种‘原生态’的地方跑吗?咱们能不能……也搞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