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林秀芬真切地感受到,她不再仅仅是“陈建国的遗孀”,她是完成了这次演出的合唱团一员,是被儿子骄傲地拥抱的母亲,是被队友真诚赞许的林老师。
晚上,陈磊在家里住了下来。母子俩难得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儿子手机里录制的视频。画面里的她,站在队伍中,神情专注,嘴唇开合,宝蓝色的裙子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看,妈,是不是很棒?”陈磊指着屏幕。
林秀芬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那是她,一个正在尝试走出阴影,重新寻找生活节奏的她。
“小磊,”她关掉视频,看向儿子,“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看我演出吧?是不是工作上有事?”
陈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挠了挠头:“就知道瞒不过您。是有点事……过完年,我可能……要调去南方分公司了,机会更好,但距离更远。”
林秀芬的心轻轻一沉,但很快又稳住了。若是以前,听到这个消息,她一定会恐慌失措。但此刻,经历了独自度过春节、完成了登台演出之后,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镇定。
“去多久?”
“至少……一两年。”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机会好,就去。妈这边,你不用太担心。”
陈磊有些意外于母亲的平静,随即是深深的动容:“妈……您真的,变了好多。”
是啊,变了好多。林秀芬在心里默然。是被生活推着,也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挪过来的。
第二天送走儿子,林秀芬回到家中。那份演出的兴奋和儿子离开的淡淡离愁交织在一起。她走到书桌前,看着建国的照片,和他那两本笔记。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照片倾诉,也没有翻开笔记。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在一张新的便签上,工整地写下:
“今天,我登台唱歌了。小磊来了。他说,我唱得很好。他要调去南方了。我说,去吧。”
写完后,她将这张便签,夹在了棕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放在了“下辈子,还一起过”那句话的
这不是告别,更像是一种告知,一种交托。告诉他,她正在努力地、好好地活着,处理着生活抛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的手上,暖洋洋的。那冰冷的、名为“余温”的枷锁,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松动了一些。前路依然漫长,但她的脚步,好像比昨天,又踏实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