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算你还有点规矩,知道惹事了要停下来。我火气未消,也跟着靠边停下,摔上车门就冲了过去。今晚真是撞了邪,净跟车过不去。
前车驾驶座的门也开了。
路灯够亮,足够我看清那张同样惊魂未定、写满焦急和歉意的脸。
二十多岁,旧t恤,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反着光。
是他。
世界猛地收缩,又骤然炸开,只剩下耳边嗡嗡的鸣响。我张着嘴,那几句已经到了嘴边的国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古怪的抽气。
他也看清了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歉意变成惊愕,再迅速转为一种更深、更沉的绝望,灰败得像燃尽的死灰。他嘴唇哆嗦着,比在小区车旁时更厉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眼神,像是被人迎面捅了一刀,连躲闪的力气都没了。
时间粘住,停滞不前。
然后,我看到了他身后那辆破面包车。副驾上,那个女人依旧抱着孩子,脸吓得惨白,透过摇下一半的车窗,惊恐地望着我。
引擎盖侧面,一道新鲜的、深刻的刮痕,从车灯一直划到车门。是我刚才慌忙躲避时,车头带过去刮的。痕迹在他那辆老破面包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血液轰一声全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刚才那点理直气壮的怒火,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连烟都不冒。
他看着我,又绝望地看了一眼自己车身上那道崭新的伤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终于挤出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带着全然的崩溃和认命:
“…大…大哥…”
“…我…我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