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新区?
自贸试验区啊!刚公布的规划图!老赵激动得语无伦次,鑫达那帮孙子现在求着我们合作!你那20%干股,保守估计值一百多万!
手机从王方良手中滑落。一百多万?这个数字太不真实了。半年前他们还在为八万多的债务发愁,现在突然被告知即将拥有百万资产?他看向张敏,发现她也呆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准备洗的碗。
方良...她轻声唤道,声音颤抖,这是真的吗?
老赵的声音从地上的手机里传出:千真万确!良哥,你好好养病,等合同签下来,我第一时间把预支款打给你!
挂掉电话,房间里陷入一种奇妙的静默。儿子不解地看着两个呆若木鸡的大人,抓起一个塑料玩具敲打学步车,发出的声响。
我们要...有钱了?张敏不确定地问,好像害怕声音太大会戳破这个美好的泡泡。
王方良慢慢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是化疗反应还是这个消息太震撼?他分不清楚。过去半年,钱这个字眼像诅咒一样缠绕着他们——欠债、还钱、借钱、赚钱...现在突然被告知不用再为钱发愁了,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先把病治好。他最终说道,然后...我们去三亚住最好的酒店。
张敏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小心避开他埋着输液港的胸口。王方良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富有——不是银行卡上的数字,而是历经磨难后依然能相拥而泣的温暖。
第二天,王方良的化疗反应奇迹般减轻了。他不仅能喝下一整碗粥,还撑着陪儿子玩了十分钟积木。张敏趁机去银行处理了一些文件,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庆祝一下。她笑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着两个字。
这么奢侈?王方良调侃道,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化疗后他的味觉变得很奇怪,甜食是少数还能尝出味道的东西。
张敏切了一小块给他:梁女士说举报奖金下周就能到账,五万八。老赵那边也说可以先打十万预支款过来...我们终于不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了。
王方良小心地品尝着奶油,感受甜蜜在舌尖化开。曾几何时,这样一个小小的蛋糕都是他们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儿子好奇地伸手想抓,被张敏轻轻拦住:爸爸先吃,宝贝还不能吃这个哦。
看着妻子和儿子,王方良突然觉得,也许这场病并非全然不幸。它让他看清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不是世俗定义的成功,不是银行卡里的余额,而是这些平凡却珍贵的时刻:妻子眼角的笑纹,儿子咿呀学语的声音,冬日里一块分享的奶油蛋糕...
晚上,张敏帮王方良换输液港敷料时,突然说:我报了教师资格证考试,下个月笔试。
王方良惊讶地看着她:你想回幼儿园工作?
张敏专注地消毒着皮肤,早教中心的事让我明白,我真的很喜欢和孩子打交道。而且...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做一个能保护他们的人,而不只是赚钱糊口。
王方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这个曾经为债务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女人,如今有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你会是个了不起的老师。他轻声说。
张敏笑着贴上他的手:你也会是个了不起的项目经理。老赵说等自贸区正式挂牌,你们的建材生意会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忙碌而充实的未来。债务、疾病、背叛...所有这些苦难终将成为过去,而他们,将比从前更加坚强。
然而,命运似乎还想考验他们一下。第二次化疗前的检查中,医生发现王方良的肝功能指标异常,ct显示肝脏有一个可疑的小阴影。
可能是化疗引起的炎症,也可能是...张医生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
张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住王方良的病号服袖子。王方良却出奇地平静,甚至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安慰她。
检查吧。他对医生说,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能面对。
这一刻,他终于真正明白了的含义——不是独自咬牙承受,而是与所爱之人共同承担。无论前方还有什么挑战,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回家的出租车上,张敏紧紧握着王方良的手,好像害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王方良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说:不管结果如何,这周末我们办个派对吧。
派对?张敏疑惑地看着他。
嗯,重生派对。王方良微笑,庆祝早教中心案件告破,庆祝地皮项目转机,庆祝我完成一半化疗...庆祝我们还在一起。
张敏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也在微笑:好,就我们三个,不,四个——我叫上我妈。我做个蛋糕,买点气球...
他们依偎在后座上,计划着这个小小的庆祝活动。远处,夕阳西下,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带来新的希望和可能。而今晚,在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将有一场属于幸存者的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