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医生看完ct结果后脸色凝重:王先生,你的胃溃疡已经恶变了,需要立即手术活检确认是否为恶性肿瘤。
癌症?张敏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还不确定,但不能再拖了。医生严肃地说,建议明天就办住院。
王方良摇摇头:下周行吗?我有个重要项目...
什么项目比命还重要?医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现在的情况随时可能大出血!
回家的出租车上,两人沉默不语。张敏紧握着丈夫的手,发现它冰冷得像块石头。她想起这半年来王方良一次次忽视身体警告,想起他偷偷吃的止痛药,想起深夜他因胃痛蜷缩的背影...愤怒和心疼在胸腔里翻涌。
为什么不早说?她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哽咽,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方良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我怕你担心...而且我们刚有点起色...
起色?张敏突然提高了声音,王方良,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什么吗?我举报了早教中心,现在面临三十六万违约金!而你可能得了癌症却还在想什么破项目!
司机从后视镜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王方良低下头,胃部的疼痛此刻远不及心里的痛:对不起...我只是想尽快还清债务,让你和儿子过上好日子...
没有你,算什么好日子?张敏的眼泪终于决堤,如果今天你倒在工地上再也醒不来,我和儿子怎么办?那些债又算什么?
回到家,婴儿床里的儿子正熟睡着,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边,浑然不知父母正面临怎样的危机。王方良站在小床边,看着这个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小人儿,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他真的得了癌症,如果他不能看着儿子长大...
我明天去医院。他轻声说,但得先找到王磊问清楚地皮的事。
张敏打开电脑:先看看这个。屏幕上是一段音频文件,我今天录的陈总承认下药的证据。我已经发给了媒体朋友和教育局。
王方良听完录音,既为妻子的勇气骄傲,又为他们即将面临的风暴担忧:陈总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张敏苦笑,但比起你的隐瞒,我宁愿面对明刀明枪的敌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方良心里。他想起自己一次次以为名的隐瞒,却让张敏承受了更多不安和猜疑。
不会再瞒你了。他握住妻子的手,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王磊,然后去医院。
然而,第二天王磊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银行、建材商、施工队,所有人都在找他。那块所谓价值两千万的地皮,产权根本不在他名下,而鑫达实业已经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
我们被骗了。王方良放下第N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声音嘶哑,王磊用这块地骗了银行贷款,还拉了我们和一堆供应商下水。
张敏抱着儿子,感到一阵眩晕。三十六万违约金加上可能卷入王磊的诈骗案,他们的处境比半年前更糟了。
先去医院。她坚定地说,其他事情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王方良做完一系列检查后,被安排在一间病房等待结果。张敏出去接电话的功夫,主治医生走了进来。
王先生,活检结果出来了。医生的表情让王方良的心沉到谷底,是早期胃癌,需要立即手术。
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异常安静。王方良机械地点点头,问出了唯一关心的问题:手术成功率多少?
早期发现的话,80%以上。医生安慰道,但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安排手术如何?
明天。王方良想起那些被王磊欠款的建材商明天要集体上门讨债,想起张敏即将面临的官司,想起嗷嗷待哺的儿子...他该如何躺在手术台上?
我...需要安排一下工作。他艰难地说,后天可以吗?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迟后天上午。这是生死攸关的事,王先生。
张敏回来时,王方良已经调整好表情。医生说就是胃溃疡加重,需要做个小手术。他轻描淡写地说,安排在后天。
张敏狐疑地看着他:真的?那为什么医生让我去办公室谈?
王方良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是...术后护理的事。敏敏,你能帮我回家拿点洗漱用品吗?我想在医院住下观察一晚。
支走张敏后,王方良立刻开始打电话。他联系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试图找到王磊或至少弄清楚地皮的真相。傍晚时分,一个意外来电给了他一线希望——是之前合作过的建材商老赵。
小王,听说你住院了?老赵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我刚听说王磊的事,那小子跑路了是吧?
王方良苦笑:赵哥消息灵通啊。
废话,我也被他坑了五十万材料款!老赵骂了几句,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刚打听到,那块地确实有价值,只是产权复杂。鑫达实业实际控制人是老周的小舅子,现在也想找人接盘。你要是能组个团队继续开发,说不定能盘活。
王方良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但我明天就要手术了...
手术?什么手术?
王方良简单说明了病情。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老赵说:小王,我认识个胃癌专家,明天带他去给你会诊。至于地皮的事...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组局跟鑫达谈。你这人实在,我愿意赌一把。
挂掉电话,王方良靠在枕头上,精疲力尽却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许,他想,也许天无绝人之路。
晚上八点,张敏带着儿子和洗漱用品回到医院。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王方良的病床前站着两个陌生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正是电话里的老赵。
这位是张医生,胃癌专家。老赵热情地介绍,这位一定是嫂子吧?
张敏的目光从老赵移到那位张医生,最后落在丈夫躲闪的眼睛上。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手中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
王方良,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王方良知道,这一次,他再也无法用善意的谎言搪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