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议事时,特意为她设置座,考虑到她七十多岁的高龄,允许乘坐肩舆入宫,无需步行。
而朱由榔则借着秦良玉不远千里从四川赶来桂林,在大朝会上借势立威提振士气,压制朝中悲观和动摇的情绪。
朱由榔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下方一众臣子朗声道。
“诸位臣工,昨日,忠贞侯秦老将军,抵桂。”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忠贞侯秦良玉身上。
“朕知道,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有人言,清军势大,我朝偏安一隅,前途未卜。有人心,仍在观望,在权衡。”
“但昨日,朕看到了答案。”
“秦老将军,年逾古稀,自川中石柱,穿越千里险阻,敌酋环伺,抵达桂林。她来,不是为高官厚禄,不是为苟全性命。她来,是为我大明江山,为抗清大业。”
“老将军给朕,也给诸位,带来了三样东西。”
说到此处,朱由榔微微停顿,大殿内一众臣子,尤其是瞿式耜、严起恒、焦琏等臣子目光灼灼。
忠贞侯秦良玉来到桂林,这无疑是一次对朝廷,对军队和百姓,士气极大的提升。
“其一,是忠诚!马家满门忠烈,百死未悔。此心此志,可昭日月。这告诉我等,大明气数未尽,天下仍有忠义之士,愿为之效死!”
“其二,是经验。白杆兵纵横西南数十载,尤擅山地之战。而广西,便是山峦之国。老将军此来,将为我朝操练新军,打造一支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战斗、取胜的山地劲旅。此乃固本之策,生存之道。”
“其三,是决心!”
朱由榔的目光再次扫遍全场。
“一位七旬老人都未曾放弃,我等又有何颜面言退?她的到来,便是告诉朕,也告诉在座每一位,唯有战,方可求生;唯有坚持,方有希望!”
朱由榔说完,殿内重臣高声道:“陛下圣明!”
朝会结束之后。
朱由榔和秦良玉来到圜殿。
“老将军,此处没有外人,朕便不说虚言了。老将军以古稀之龄,穿越千里险阻而来,朕心……甚是感佩,亦深感责任重大。”
秦良玉微微欠身:“陛下言重了。老身此来,只为尽忠,为大明留存一线生机。”
“正是为了这一线生机。老将军请看,广西地瘠民贫,朝廷所能依仗的兵力、钱粮,皆远逊于北虏。朕今日在朝堂所言,是安定人心之策。但关起门来,朕想听老将军一句实在话——以此地形势,这山地新军,究竟能否练成?又能练到何种地步?”
秦良玉思索片刻片刻后答道:“陛下,广西之山,险峻过于川中,民风亦甚为彪悍。此乃练兵的绝佳根基。”
“然而,练兵之要,首在选锋,次在粮饷,三在时日。”
“山地军,需从土司狼兵及山民中另募敢死之士。若有充足钱粮,精选三千人,假以半年,可成一支善走、善守、善袭扰之师,足以倚托山势,固守一方。”
朱由榔点点头。
“半年……朕明白了。粮饷之事,朕会亲自督办,从内帑挤,从各府调,必不使新军有断炊之虞。”
“但正因如此,朕有一事,必须与老将军约定。”
“陛下请讲。”
朱由榔郑重说道:“老将军是国之柱石,万金之躯。朕要你运筹帷幄,传授战法,指点方略,但万不可再如往日般,事事亲力亲为,冲锋于阵前。”
“遴选士卒、日常操练之事,尽可交由令孙与白杆兵老卒去办。老将军你,必须为朕,也为这大明,保重身体。这并非私情,而是国事。”
秦良玉感受到朱由榔话语中的真诚,沉默片刻道:“陛下体恤,老身感念。只是……”
“没有只是。老将军,马家血脉,还有每一位白杆老兵,都是未来新军的种子,损耗不起,尤其是老将军。朕不希望看到,因一时操劳,折损了擎天之柱。老将军坐镇于此,便是军心,便是士气。这,是朕的旨意。”
秦良玉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有太祖之风的皇帝,终于深深一揖。
“陛下思虑周全,老身遵旨。定当竭尽残年余力,为陛下,为大明,练出这支能战之兵。”
听到秦良玉的回答,朱由榔松了口气,毕竟这位老人已经七十多岁高龄。
当天一封旨意传到朝廷各部以及桂林卫和京营军中。
即日起,设立桂林山地新军督练衙门,由忠贞侯秦良玉全权负责新军编练事宜。
一应人员选拔、器械打造、钱粮调配,所属各部、地方官府,必须全力配合,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拖延!违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兵部、户部,即刻会同秦良玉,厘定新军操典、核定粮饷。
要以最快速度,从广西本地土司、民壮中,遴选三千敢战、耐苦之勇士,交由白杆兵骨干进行操练。
同时命令京营和桂林卫各各级将领,汲取新军战法,因地制宜,强化守备。
圜殿内,秦良玉离开后,朱由榔轻叹一声。
按照他的想法,至少训练两个卫所的山地精锐,并且装备最先进的火器,将这支山地军,打造成一支全能的特种部队。
可惜,钱粮不够。
“陈邦傅必须快点处理!”朱由榔眼神冷冽。
陈邦傅一天不处理,香火劝捐,包括盐铁司、商税和田亩清丈一天便不能顺利施行。
另一边,内阁大学士王化澄率领锦衣卫卫队抵达灌阳县。
等陈邦傅部下顾奕抵达。
双方第一次碰面,顾奕很懂礼数,当即以下官晚辈身份拜见大学士王化澄。
“下官顾奕,见过阁老。”
王化澄笑着点点头。
“不错,不错。”王化澄没来由的两个不错,令顾奕一时间很是疑惑。
他不记得自己或是自己长辈与这位大学士有什么交集。
“诸位,今日我等奉旨办差,首重一个公字。依老夫愚见,这衙门新立,当先定下议事章程,譬如几日一会,文牍如何流转,事项如何动议、附议、表决…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王化澄慢条斯理说道。
顾奕心中冷笑一声,这位朝廷的内阁阁臣,大学士,行事风格还真是不疾不徐。
不过这也正好随了他们拖延时间的意思,最好能一直拖下去,等待时局变动。
“阁老,老成谋国,所言极是。”
王化澄余光扫过坐在下方的顾奕一眼,心中冷笑。
恐怕他们还以为朝廷又要向他们低头。
这群军阀与墙头草一般,见风使舵,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