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珍心里那点酸涩,像初春河床底下未化的冰碴子,细细密密地扎着,不致命,却真切地存在着,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
她何尝不想独自霸占着苏清风?
这个在她最艰难时撑起这个家,如今又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早已成了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和热。
可她也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寡妇,清风是未婚,这层关系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经不起多少风雨。
若是因为自己的醋意,让清风在屯子里承受更多风言风语,被人指指点点,那她宁愿把这份心思烂在肚子里。
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吃味呢?
她和清风的事,见不得光,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在那小小的炕头上,借着黑暗的遮掩,才能短暂地确认彼此的存在。
这醋,吃得名不正言不顺,除了让自己心里更堵得慌,毫无益处。
她只能自己咽下去,连同那点委屈和不安。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汗味的空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温和的平静。
她对着望向自己的苏清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两人能听清:“文娟妹子……也是一片好心,来帮忙是情分。你……去招呼吧。”
苏清风见王秀珍点了头,紧绷的心弦这才微微一松。
他知道秀珍的心思,也感激她的理解。
转向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期盼和一丝怯意的张文娟,露出一个客气而不过分热情的笑容:“文娟妹子,你消息倒灵通。来帮忙当然行,就是这活儿又脏又累,别嫌弃就成。谢谢你了!”
听到苏清风那声“谢谢”,张文娟脸上立刻像被点亮的灯笼,绽放出明媚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似乎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
她连忙摆手,声音都轻快了几分:“不累不累,我在家也常干农活,有力气!这点活儿算啥!”
说着,她就脚步轻快地走进院子。
眼神不由自主地扫过苏清风,那因汗水浸润而显得愈发油亮结实的胸膛和臂膀。
脸上飞起两团更深的红晕,随即像是为了掩饰慌乱,主动走到那堆新挖出来的土堆旁。
拿起一把闲置的铁锹,就开始麻利地铲起土来。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表现的利落和力量,腰肢随着用力微微扭动,与旁边王秀珍那种沉稳的干练,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没多久,苏清风已经把他家那辆枣红马拉的板车赶到了院子附近。
那枣红马毛色油亮,体型匀称,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
车斗是木制的,不大,但用来运土正合适。
苏清风走到马头前,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它鼻梁上那块白色的星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早上特意留的干草料。
摊在手心递到马嘴边,声音温和:“红枣,辛苦你了,今天你也得出一份大力气。等房子盖好了,给你搭个宽敞舒服的新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