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赵大风这一声喝彩,中气十足,在清晨空旷的宅基地上回荡,惊起了不远处老榆树上的几只麻雀。
他眯着眼,满意地审视着自己刚刚画下的那道笔直如尺,洁白醒目的西院墙基线。
那神情,不亚于老匠人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王秀珍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胸前。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近乎贪婪地追随着那道不断在赵大爷手下延伸的白色石灰线。
这不再是夜里炕头上模糊的憧憬,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规划。
而是真真切切,用石灰刻画在大地上,属于她和清风的家。
她的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连呼吸都放轻了。
按照同样严谨的方法,赵大风指挥着张疙瘩和王铁柱这两个得力帮手。
张疙瘩话不多,沉默地按照赵大爷指点的位置,将削尖的木桩牢牢楔入土里,那双粗壮的手臂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王铁柱则仔细地拉着麻绳,确保其紧绷如弓弦,一丝弯曲都不能有。
“疙瘩,这边,再往里半指。对,就这儿。”
“铁柱,绳绷直喽。对,贴地皮。”
赵大爷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权威,他手中的石灰头紧贴着麻绳。
“唰——”
“唰——”
伴随着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南院墙、东院墙、北院墙的基准线被依次精准地画了出来。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每一次弯腰、拉线、画印,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那是老辈匠人对规矩、对方正的极致追求。
当最后一道北院墙线“唰”地一声与起点完美闭合,一个方方正正的院落轮廓,被四条笔直的白线清晰地框定在了这片曾经荒废的土地上。
东西宽阔,南北纵深,足足三百平的面积豁然展开,与旁边低矮破旧的现居土坯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股崭新的气势顿时扑面而来。
“瞅见没?”
赵大风终于直起腰,用手握成拳,用力捶了捶后腰,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红光,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地上那巨大的白色方框,声音如同敲响了一口洪钟。
“这就是你们的院子。规规矩矩,四四方方,这才是过日子的根基。歪歪扭扭,那不成样子。”
他抬脚,迈进了这个白色方框之内,如同一位将军踏入了自己的战场。
他开始进行内部的精细规划,脚步沉稳地丈量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正房,坐北朝南,这是老规矩,要的就是敞亮,要的就是正气。东西宽……得够摆开柜子、桌子……南北进深……得盘得下大炕,留得出走动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