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去演了个妈妈,在山里找失踪孩子的片子。拍了三个月,零宣传,上映那天排片不到百分之五。但首映礼上,有个观众站起来说,‘谢谢你演了我们这种人’。那一刻,我觉得值了。”
陈宇默看着她,没说话。
夜风又起了,但不再凉得刺人。远处最后一块背景板被拆下来,金属架碰撞的声音清脆地响了一下,像是某种结束的信号。
他打开备忘录,重新看自己写的那两句话:**先定我是谁。我想让人记住什么。**
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疑了几秒,又加了一句:**哪些事,做了不会后悔?**
“你有没有发现,”他忽然说,“最近找我的节目,都不是纯闹着玩的?”
“当然。”她挑眉,“你上次在节目里说‘娱乐不该只有笑声’那段话,被人剪成短视频,转发了几十万次。制作方不是瞎子,他们知道你在想事情。”
他愣了下,“我还以为没人注意。”
“注意的人不多,但够分量。”她看着他,“你现在不是在挑节目,是在挑你想走的路。有人想看你拼命,有人想听你说话,还有人想看你看见别人。你得决定,你想站在哪个位置。”
他低头,重新点开《对话者》的页面,往下滑,看到一段往期节目的摘录:
“主持人问:你觉得演员的社会责任是什么?
嘉宾答:不是代言公益,而是让普通人被看见。”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切回邮件界面,把《对话者》的联系人信息复制进通讯录备注:“深度访谈,优先沟通。”
《城市夜行》的信息也被存了下来,备注写着:“再看一期样片,确认风格。”
《极限行者》的邮件,他没删,也没回复,只是拖进了“待定”文件夹,顺手加了个星标。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放在腿上,没再看。
“你刚才说,有人想听你说话。”他转头看她,“可万一我说不好呢?说空了,说假了,或者……大家突然不想听了呢?”
“那你至少试过了。”她说,“总比一辈子只学会讨好镜头强。”
他点点头,没再问。
远处一辆收工的车亮起车灯,光线扫过地面,照亮了一小段湿漉漉的水泥地。几个工作人员扛着设备走过,笑着打招呼,声音渐渐远去。
这片曾经热闹到炸裂的录制场地,终于安静下来。
“其实吧,”他忽然笑了,“我刚才最怕的不是选错,是选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够格。”
“那就去补。”她语气轻松,“谁规定上台之前必须完美?你又不是机器人,设定好了才开机。”
“可万一准备的时候,机会溜走了呢?”
“如果一个机会等不了你两个月,那它本来就不属于你。”
他怔了怔,随即笑出声。
“这话要是早点听见,我前几年不至于那么拧巴。”
“现在听见也不晚。”她看了眼手表,“怎么样,还坐?”
“再一会儿。”他说,“我现在脑子里清楚多了,但还得再理一遍。”
她没动,只是把帆布包重新放回脚边,袖口蹭到一点灰,随手拍了拍。
他打开浏览器,搜“对话者往期内容”,点开最新一期的视频。画面里,主持人坐在一张木桌后,灯光柔和,语气平静:“今天我们聊一聊,什么是被忽略的善意。”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何晴没打扰,只是静静坐着,看着远处最后一盏舞台灯熄灭。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像是在记什么要点。
视频播到一半,他暂停,掏出笔在备忘录里写下一行字:**需要补充:社会观察类书籍,近期热点议题梳理。**
然后合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