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废弃工厂的诱饵
周六傍晚六点半，夕阳把郊区的天空染成一片浑浊的橘红色，风裹着沙粒砸在李浩脸上，带着铁锈的腥气和化学试剂的酸腐味——那味道像极了黑潮料理屋后厨变质海鲜和清洁剂混合的气味，让他胃里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他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衣领蹭过下巴时带着粗糙的摩擦感，藏在衣领内侧的微型录音笔硌着锁骨，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却让他心里发寒。
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检测试纸的包装纸，旁边的样本收集管是透明的塑料材质，管壁上还沾着早上从储物柜取出来时蹭到的灰尘。创真早上把改装过的强光手电塞给他时，手指因为熬夜调试而泛着青黑，“这玩意儿能爆闪，遇到人先照眼睛，跑的时候别回头——我查了这工厂的背景，十年前是做化工原料的，里面全是废弃管道，丢了都没人找得到。”当时绘里奈坐在旁边，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敲着，屏幕上是工厂的平面图，她突然抬头，眼神比平时更亮，“会议地址锁定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我已经黑进了附近的信号塔，能远程入侵工厂的监控，你手机开震动，有情况我秒喊你。”
现在手机就贴在腰侧，隔着一层内衣，能清晰地感觉到机身的冰凉。李浩抬头看向眼前的铁门，铁锈像干涸的血痂一样层层剥落，门上挂着的铁链断口处生着暗红的锈迹，显然是被人用蛮力掰断的。他伸手推了推，铁门发出“吱呀——嘎啦”的刺耳声响，像是老旧的骨骼在摩擦，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荡开，惊飞了远处杂草丛里的几只麻雀，翅膀扑棱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厂区里的杂草长得比他膝盖还高，枯黄的草叶上沾着沙尘和不知名的白色粉末，踩上去时发出“沙沙”的碎裂声。左手边的废弃炼钢炉歪歪斜斜地立着，炉身的钢板布满了拳头大的破洞，里面积着发黑的雨水，水面漂浮着塑料袋和锈渣。脚下时不时踢到玻璃碎渣，透明的碎片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像撒在地上的碎金子，却在他鞋底留下几道细小的划痕。
李浩打开强光手电，光柱瞬间刺破暮色，扫过前方的厂房墙面时，五颜六色的涂鸦晃得人眼晕——有歪歪扭扭的帮派符号，有被划掉的情侣名字，还有一处用黑色油漆草草覆盖的区域，油漆没干时被风吹得皱起，边缘卷翘着，露出冥王星的标志。他心里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电，光柱微微晃动。
“来得挺准时。”
低沉的声音从厂房右侧的阴影里钻出来，像冰冷的蛇缠上脚踝。李浩猛地转身，手电光柱“唰”地扫过去，正好照在黑田脸上——对方换了件过膝的黑色风衣，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右眼下方那道疤痕在光线下泛着淡褐色的光，像一条爬在脸上的虫子。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刃是哑光的黑色，靠近刀柄的地方沾着几缕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成了痂，看起来像是血。
黑田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是昨天在黑潮料理屋包厢里见过的那两个——左边的人颧骨很高，嘴角有一道浅疤，右手食指上戴着枚银戒指，戒指上的冥王星标记被打磨得发亮；右边的人矮胖，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的项链，吊坠也是同款标记，他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西装裤的口袋，眼神像盯猎物一样锁在李浩身上。
“你们找我到底想做什么？”李浩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但指尖已经悄悄勾住了口袋里折叠刀的刀柄，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往掌心窜。他刻意让目光在黑田的短刀和两个西装男的戒指上扫过，假装紧张得不敢直视，其实是在确认绘里奈有没有把这些画面录下来。
黑田往前迈了两步，风衣下摆扫过杂草，带起一阵尘土。他冷笑时，疤痕跟着扯动，显得格外狰狞：“别装了，李浩。你以为把样本藏在郊区储物柜就没人知道？还有你每天和绘里奈、创真的加密通话，我们早就破解了。”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厂房二楼，窗口黑漆漆的，像个深不见底的洞，“上面有人等着跟你谈，乖乖上去，把该签的签了，今天这事就算了。要是不配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浩的口袋，“你觉得你能从这厂区走出去？”
“他们破解了通讯？”李浩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想起昨天和绘里奈聊秘密实验室时，特意用了创真给的加密软件，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腰侧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绘里奈的消息，屏幕亮了一瞬，他用余光瞥见：【监控入侵成功！二楼有三个人，花白头发在办公桌后，另外两个穿白大褂的在调试仪器，花白头发左腰别着短刀，小心！】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把左手口袋往外鼓了鼓，让对方能看到样本收集管的轮廓：“我上去可以，但你们不能跟着。”他握紧手电，光柱指向黑田的胸口，“我口袋里有黑潮料理屋用变质食材的样本，还有录音笔——要是你们耍花样，我现在就把这些发给远月的教务处，大不了鱼死网破。”
其实那管里装的只是普通自来水，真正的样本被他早上分成了三份，分别藏在储物柜、创真的车里和绘里奈的实验室抽屉里。但黑田不知道，他和两个西装男对视了一眼，矮胖的西装男刚想开口，二楼突然传来花白头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穿透力：“让他上来。我倒要看看，远月教出来的实习生，到底有多少骨头。”
李浩没再说话，转身往厂房里走。门口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滑腻腻的，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刻意加重脚步，让身后的黑田他们能听到动静——其实是在给绘里奈发信号，用手机震动的频率传递“安全进入”的消息。
厂房一楼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生锈的钢梁横在头顶，上面挂着断裂的传送带，风吹过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楼梯在厂房最里面，扶手是钢管做的，上面的铁锈一捏就碎，粉末顺着指缝往下掉。他每踩一级台阶，木头台阶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被他的体重压垮。走到二楼平台时，一股浓烈的龙胆草苦味突然扑面而来，比在黑潮料理屋包厢里闻到的还要冲，像是有人把整捆晒干的龙胆草扔进了滚烫的水里，苦味顺着鼻腔往喉咙里钻，刺激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昨天喝的那杯橙色饮料的甜腥味又冒了上来——当时那股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不到十分钟就开始胃疼，后来绘里奈说那里面的精神干扰成分会刺激胃黏膜，长期喝会导致胃出血。李浩按住肚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才发现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李浩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房间里的人同时看了过来。花白头发的男人坐在一张掉漆的木制办公桌后，桌子表面布满了划痕，右上角放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茶，水面上飘着几片皱巴巴的龙胆草叶子，热气裹着苦味往上升，在杯口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领口处沾着一点茶渍，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很慢，像是在打某种暗号。
房间两侧各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左边的人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睛；右边的人留着寸头，耳朵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耳机，正在调试一台半人高的仪器。仪器的屏幕是蓝色的，上面跳动着复杂的绿色波形图，旁边的金属托盘上放着五个试管，试管壁上贴着白色的标签，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精神干扰剂-3号”，标签边缘被茶水打湿，有些字已经模糊了。
“坐。”花白头发的人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桌前的折叠椅，椅子腿上缠着几圈胶带，显然是坏了又修过的。他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更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沙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黑潮料理屋收集的那些样本，还有你偷偷录的音，对我们来说没用。”
李浩没坐，目光落在那些试管上——试管里的液体是淡绿色的，微微泛着荧光，和绘里奈之前检测的样本颜色一模一样。他故意皱起眉，装作疑惑的样子：“那你们找我来做什么？总不是为了聊远月的实习成绩吧？”
“聪明。”花白头发的人笑了，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他打开蓝色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纸，最上面一页是李浩的照片，考试的成绩，甚至连他上个月在极星轩帮创真试菜的记录都有。“我们查过你，李浩。你对食材的敏感度在远月排前十五，尤其是对异味的分辨力，比普通厨师强三倍。”他用手指敲了敲资料上的“味觉敏感度测试”一栏，“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测试新的‘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