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个莫名的音节让玄璃的整个意识都剧烈颤抖起来,极致的背德感让她的防线几乎崩溃~
(而且.....我们所累积的荣光与权限,难道还不足以换取.....在这近乎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独占祂一小段.....哪怕只是极其微小.....连恒星都无法生灭的时光吗?)
藤蔓缠绕得更紧,几乎要勒入心核。
(经历过无数次在战火与探索中的“主动回归”,为星瞳文明的存续与拓展奉献了能够奉献的一切.....我们所拥有的功绩与权限.....早已超越了绝大多数同族!我们拥有的“资本”,难道还不足以支付.....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奢望”吗?)
(真的好想.....好想多独占一点大人的目光.....好想让那温和的询问只回荡在我的意识里.....好想将这份因“麻烦”而显得格外“人性”.....格外“亲近”的状态.....永远珍藏.....不想分给其他任何人.....任何存在!这份独一无二的“机会”.....或许.....是漫长永恒中,唯一一次能够靠近“真实”星轨的裂隙.....)
两个念头,如同两条颜色迥异却同样磅礴汹涌的能量洪流,在她意识最核心的区域疯狂地缠绕、对撞、互相湮灭又不断再生,激起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余波。
她外在的姿态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嘴角那抹完美弧度的微笑都没有减弱分毫,但若有存在能穿透那层精致的表象,直视那双金色竖瞳的最深处,便会看到其中光与暗在以惊人的频率剧烈交替闪烁,只是被她用流转的眼波和恰到好处的睫毛颤动,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显然,正全神贯注于组织语言,避免任何可能引发对方进一步“异常反应”的叶天,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位看似优雅恭顺.....仿佛古老世家精心培育出的完美淑女,其平静表面之下,正在进行着怎样一场“大逆不道”的心理战争。
“唔~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叶天终于斟酌好了他认为最安全措辞。
“简单来说.....我.....嗯,以某种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具体原理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层面?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算是人类文明主导的社会框架里,生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他尝试用对方可能理解的词汇来概括自己那复杂的穿越与成长经历,但感觉无论怎么组织语言,都显得有些词不达意。
“最近嘛.....因为一些.....算是家族内部的事务安排?我被‘指派’作为一个代表,去和另一个势力进行一些.....嗯,贸易和外交方面的谈判什么的.....”
他避开了一些令人尴尬的细节。
“结果,就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状态.....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做了一个象征性的“摊手”动作,尽管没有手可摊。
“之前一段时间,情感好像被冻住了,看什么都隔着一层冰,没什么真实感.....现在.....更糟,虽然好像思维正常了,但‘身体’感觉不到了,就剩下这么一团还算清醒的意识在这里飘着.....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叶天的描述,刻意轻描淡写,滤掉了所有可能引发不必要联想的细节,只提取了最表层的框架事件脉络,希望对方能抓住重点.....
他,“状态异常”,需要“帮助”。
(指派…?)
玄璃的意识战场中,那两条疯狂缠斗的能量洪流,仿佛在听到这个词汇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同时冻结。
(指派…指派…指派????)
那个词,如同一颗冰冷的钢珠,掉落在她思维的弦上,反复弹跳,碰撞,每一下都发出尖锐到刺耳的震响,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以及…
在那荒谬感迅速沉淀后,升腾而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怒意。
(他们.....竟敢.....“指派”????!!)
(“指派”伟大的…至高的…我等愿奉上一切存在意义.....永恒追随其光辉轨迹的星轨…去进行…所谓的“谈判”????!!)
“谈判?”
与那些.....在她古老记忆与观测记录中,如同原始细胞般短暂、嘈杂、充斥着无意义内耗与低效纷争的低熵聚合体?
让星轨大人,去屈尊降贵,与那样的存在进行“谈判”?!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荒谬”的范畴.....这简直.....是对星轨无上荣光的.....不可饶恕的.....亵渎!
内心的激烈挣扎瞬间变得无关紧要了。
无论是渴望独占的幽暗藤蔓,还是扞卫纯粹的忠诚,在这一刻,都被这股更冰冷的怒意瞬间冲刷!
如果说之前它们还在为“如何对待星轨大人”而纠缠不休,那么此刻,它们迅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一致共识。
那些胆敢如此对待.....如此僭越.....如此亵渎星轨大人的存在,无论是个体.....是家族.....还是所谓文明.....需要被立即.....彻底.....不留任何痕迹地.....“处理”。
“呼——”
一股难以言喻,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雾气,无声无息地,从玄璃背后那套华丽哥特裙装的繁复褶皱与阴影中弥漫开来。
它并不浓重,却带着一种仿佛能触及灵魂的冰冷与不祥,如同活物般缓缓缭绕升腾,在她周身流淌、盘绕,甚至给她那精心雕琢般的甜美侧脸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晦暗的.....宛如古老青铜器锈迹的边缘。
她脸上那维持了许久,甜美到近乎虚幻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地褪去,却没有换上应有的愤怒或狰狞表情,反而是一种空洞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星穹冻结般的绝对寒冷。
她再次优雅且一丝不苟地再行了一个提裙礼.....
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标准,标准到近乎机械,仿佛一尊被精妙程序驱动的人偶。
“伟大的~至高无上的星轨啊~”
她的声音透过虚空传来,依旧保持着那种独特的婉转腔调,却彻底抽离了所有温度,如同在零度的虚空中冻结了亿万年,偶然被敲响的星辰之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晶碎裂般的清脆与寒意,直刺灵魂。
“您忠诚的子民…已然明晰了您沉默的意志。”
她缓缓地直起身。
那双金色的竖瞳中,所有先前的挣扎、甜蜜、羞涩、狂热、迷茫…全都被一种更偏执的情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如同亘古未曾照进阳光的宇宙寒渊般.....冰冷.....幽暗.....纯粹的.....绝对忠诚。
“就如过往那无尽岁月所昭示,所践行的那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以一种吟唱般的.....冰冷而恢弘的韵律,其庄严如悼念神只的挽歌,其决绝又如文明之初的誓言。
“星辉所向,即为吾刃所往!”
“凡悖逆您光辉之影,必于永寂深渊中湮灭彷徨!”
“纵使纪元终末,星河成尘,维度归寂,”
“我等亦将紧随您的轨迹,焚尽此身,直至存在本身的…终章!”
祷文般的字句,裹挟着星瞳文明无数岁月以来的铁血,牺牲与绝对的忠诚,在这片本应空寂的虚空中回荡。
叶天:“???”
(我……我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