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看透世事的淡然。
“这是在古时候，在那没有火种战舰，人类朝不保夕，只能在星海间艰难求存的时代……”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那僵立的身影。
“我听了你这话，可能会热血沸腾，可能会感到羞愧。我可能会奋发图强，即使……那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
“但....”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火种战舰吗？你真的了解……人类文明吗？”
他终于完全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艾莉安娜那双充满不解和愤怒的绯红眼眸。
“我们从来不是什么保护者，”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艾莉安娜的心上，“我们是掠夺者。”
“对于内部，我们或许还有怜悯，还有秩序。但对于外部文明……”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从来都是主动入侵，赶尽杀绝。”
“无数年来，人类文明的疆域是如何扩张的？火种是如何进化的？是建立在多少其他种族家园的废墟之上？那些被我们摧毁的文明……它们全都是该死的‘坏蛋’吗？”
他看着艾莉安娜微微收缩的瞳孔，继续用那种平淡到近乎残酷的语气说道：
“傻白甜~”
“我并不厌恶你这种上进的人，或者说……我其实挺佩服的。像你这样的人，是文明的脊梁，是推动世界运转的齿轮。”
“我或许……可以在某个关键时刻，为了国与家牺牲掉这条性命，但我却没办法为了国与家，去‘努力’地生活。”
“因为真的……少我一个不少。”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学院的墙壁，望向了那深邃而黑暗的宇宙：
“人类文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但也远比你以为的……更加坚韧和古老。”
“当然，除了某一些……被我亲自下令毁灭的文明以外”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我并不同情那些异族，弱肉强食，宇宙的法则罢了。但是，我也没必要逼着自己，非要主动去参与这场永无止境的掠夺和战斗。”
“当然，不是不需要去战斗，而是……少我一个，真的不少。”
他最后看向艾莉安娜，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坦诚：
“现在的火种模块是能续命的，我们的长辈，石叔、李叔他们，肯定比我活得更久。
而人类文明……天知道历史长河里还藏着多少‘老老东西’，‘老老老东西’。”
“就连我们关系最近的大导师梅林，也只是失踪，而非确认死亡。听说人类文明内部，偶尔还有他在亚空间的蛛丝马迹在流传……时间只要足够长，早晚能回家。”
“所以”
他总结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多了一份通透
“我并不觉得你们这种人麻烦，反而觉得敬佩，甚至……有点可爱。”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疏离而明确
“你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我？”
“抱歉。”
“我只是一条咸鱼而已，不接受内卷！”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将外面那个充满理想、责任的世界，连同那位呆立原地的公主殿下，一起关在了身后。
走廊里，只剩下艾莉安娜一个人。
（我……可爱？）
游戏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外面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室内只剩下游戏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三个面面相觑的人。
李青冥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凝重慢慢转为极大的好奇，他凑近叶天，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叶兄，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掠夺者、文明本质的……是你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
叶天已经熟练地戴上了虚拟现实头盔的一半，正在调试着手柄，闻言头也不抬，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点戏谑的语气。
“这种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其实经不起深究，专门用来忽悠傻白甜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你想听？类似的版本我还能给你编出半小时不带重样的。”
李青冥：“？？？”
（合着您刚才那一本正经、仿佛看透宇宙真理的范儿，全是即兴表演？！）
石破天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叶兄，俺没听懂！”
叶天终于调试好了设备，透过半透明的面罩看向两位好友，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一个被责任和荣耀洗脑了的笨萝莉而已。她要是稍微聪明一点，脑子转个弯，完全可以反驳我——‘你既然是文明掠夺的得益者，享受着红利，就没资格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批判，然后心安理得地躺平！你也背负着文明的原罪，理应承担责任！’”
他模仿着一种义正辞严的语气，然后嗤笑一声：
“可惜啊，就是个一点自己主见都没有，被灌输了满脑子固定程序的笨萝莉。对付这种，我还不是手拿把掐，随便说点听起来高深的话就能唬住~”
李青冥听着叶天这番“渣男”般的言论，看着他脸上那“计划通”的得意表情，沉默了两秒，然后发自内心地惊叹。
“卧槽！叶兄！你这说法……道理我都懂，但听起来真的好变态啊！”
石破天虽然没完全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跟着猛点头，瓮声瓮气地附和。
“卧槽！”
叶天满意地接收了两位损友的“赞誉”，将VR头盔彻底戴好，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少废话！开局开局！今天不赢三把谁都不准走！”
“也别想那么多，为一些东西我愿意献出生命是真的，咱文明天塌不下来也是真的~”
“咱们又不是小说里的主角，只是人类历史长河上微不足道的沙尘，天塌不下来。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操心那么多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