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查!”沈灵珂的目光锐利了几分,“查他家宅人口,父母兄弟的品行;查他交的是良友还是损友,有无恶习;查他是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外是君子,回家却打骂下人。这是你们一辈子的幸福,怎能稀里糊涂便把自己嫁了?”
屋里静得能听见针落之声。
姑娘们被这番话惊得懵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们自幼便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向来由长辈做主,女子只需顺从便是。大嫂这般主张女子亲自去“查”未来夫婿,简直是闻所未闻,甚至可说得上是离经叛道!
“自然,”沈灵珂语气稍稍缓和,“两情相悦是最好的。可便是嫁了过去,也万不能掉以轻心。”她看着眼前懵懂的姑娘们,一字一句道:“夫家的管家权,能攥在手里便万万不能放手。但这还不够,你们自己,必得有一笔旁人不知的私房钱。这笔钱,是你们的底气,是你们的退路。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万一将来过不下去,或是受了委屈,有了这笔钱,你们便能挺直腰杆离开,不必忍气吞声,任人欺凌。”
话音落下,屋里依旧静悄悄的。姑娘们的世界观,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退路?离开夫家?自己养活自己?这些话听着疯狂,却又莫名透着一股诱人的力量。
谢雨瑶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她眼睛亮得惊人,攥着拳头道:“嫂嫂说得对!咱们的终身大事,怎能凭旁人几句话便定了?自己的日子,自然该自己做主!”
有了她带头,其他姑娘也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虽觉嫂嫂的话太过大胆,可细细一想,却又句句在理。她们看向沈灵珂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惶恐,慢慢变成了思索与认同。
这场特别的“闺学课”散了后,姑娘们皆是心事重重。唯有谢婉兮留了下来,拉着沈灵珂的袖子叽叽喳喳,一会儿打听那状元郎的传闻,一会儿又盘算着如何攒下私房钱。沈灵珂被她逗笑,从箱中取出一套榫卯积木,陪她在地毯上搭着玩。那积木是她画了图纸,让府中木匠打造的,能拼出各式亭台楼阁。
母女二人坐在软毯上,一个专心致志地将“飞檐”搭在“斗拱”上,一个斜倚着软枕,含笑看着,偶尔出声指点几句。窗外天色渐暗,廊下的灯笼次第点亮,柔和的光晕透过窗纱洒进来,将小屋衬得暖意融融。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怀瑾处理完公事,带着一身暮春的凉意回到内院。他一进门,便望见这般温馨景象,脚步下意识放轻了些,深邃的目光落在沈灵珂安静的侧脸上,眸色也柔和了几分。
“母亲你看!”谢婉兮举起拼好的小建筑,得意洋洋道,“这像不像沁芳斋的门楼?”
谢怀瑾的目光从积木上掠过,终究还是落回沈灵珂身上。他并未出声打扰,只静静站在门口,似要将这片刻的温馨永远珍藏。
直到沈灵珂察觉到他的存在,抬眸看来。四目相对,沈灵珂刚要开口,却见他眉宇间凝着一丝沉郁。
谢怀瑾迈步进来,先温和地对谢婉兮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去。待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他才在沈灵珂身边坐下,周身的气压渐渐沉了下来。
“怎么了?朝中出了何事?”沈灵珂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谢怀瑾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最后,他抬眸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太后……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