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系统尚在时,他兑换的少量高强度、高仿真树脂材料之一,原本打算用于制作某些精密零件的模具,质地坚硬,易于雕刻,且外观与上等玉石有几分相似,但入手分量轻飘,毫无真玉的温润质感。
他苦笑一下。
用未来科技材料,在这十七世纪的紫禁城里,为一位流民领袖伪造象征天命所归的传国玉玺,还有比这更超现实的事情吗?
没有专业的雕刻工具,他只能找来几把军中工匠用的刻刀、锉子,就着昏暗的油灯,凭借记忆中模糊的传国玉玺形象(螭虎纽,方四寸),开始小心翼翼地雕刻。
刀尖在坚韧的树脂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集中精神,努力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刻得规整、有力。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并非专业的雕刻师,每一个笔画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控制力。
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又渐渐再次昏暗下去。
他几乎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终于在天亮前,完成了这方“玉玺”的粗坯,又经过细细打磨,使其看起来至少表面光洁,字迹清晰。
当苏俊朗将这方“玉玺”交给牛金星时,牛金星如获至宝,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只见这印玺色泽乳白,微透,雕工虽谈不上顶级,但螭虎形态和八字篆文都颇具气势,乍一看去,确与真玉玺有几分形似。
“好!
好!
苏军师真乃神人也!”
牛金星喜笑颜开,但随即掂量了一下,眉头微蹙,“咦?
这玉玺……为何如此之轻?”
苏俊朗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牛丞相有所不知,此乃上古和阗美玉中之极品,名曰‘浮光玉’,质轻而坚,非寻常玉石可比,正合陛下开创千古未有之新局的气象。”
牛金星将信将疑,但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深究,只要外形过得去,能应付大典即可。
他连忙命人找来印泥试盖,朱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印文清晰地呈现在纸上,牛金星这才彻底放心,小心翼翼地将这方轻飘飘的“天命信物”收好。
仪仗拼凑
龙袍和玉玺勉强有了着落,登基大典所需的仪仗队伍更是难题。
皇家仪仗,讲究的是规格统一,气势恢宏,可现在哪里去凑齐整套的卤簿器物?
命令下达,士兵们被派往京城各处尚未完全毁坏的衙门、王府、乃至富商巨贾之家,搜罗一切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仪仗用品。
于是,皇城内的空地上,堆满了搜刮来的各式物品:颜色各异、新旧不一的旌旗伞盖;规格不一,有的鎏金脱落、有的崭新锃亮的金瓜、钺斧、朝天镫;甚至还有从某处寺庙搬来的香炉、蒲团,从戏班抢来的锣鼓唢呐。
负责整编仪仗队的军官头大如斗,他手下的士兵多是战场搏杀的好汉,何曾受过什么礼仪训练?
让他们持戟列队冲锋可以,但让他们举着这些花里胡哨的器物,走出整齐划一、庄重威严的步伐,简直是强人所难。
训练场上,呵斥声、嬉笑声、器物碰撞声不绝于耳。
士兵们穿着拼凑来的、明显不合身的号衣,动作僵硬,举止粗鲁,队伍歪歪扭扭,毫无皇家威仪可言,倒像是一群穿了戏服的土匪在排练。
氛围怪异
整个筹备过程,都笼罩在这种极其怪异的氛围中。
庄严神圣的紫禁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临时作坊和排练场。
一边是红墙黄瓦、层叠殿宇所代表的数百年皇权积淀的沉重与肃穆;
另一边,却是草莽出身的新贵们,用最仓促、最粗糙、甚至有些可笑的方式,试图搭建起一个名为“新朝”的舞台。
工匠和士兵们的喧哗,与宫殿本身的寂静形成尖锐对比;
那件不合身的旧龙袍和轻飘飘的树脂玉玺,与它们所要象征的无上权力形成巨大反差;
那群乌合之众拼凑的仪仗队,与紫禁城中轴线上延伸的御道、巍峨的殿堂所要求的仪式感格格不入。
一种浓烈的滑稽感和不真实感,弥漫在空气里。
每个人似乎都在忙碌,都在为一场盛典做准备,但在这忙碌之下,却是一种无根的浮躁和深深的不确定性。
苏俊朗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只觉得眼前这幕仓促登基的闹剧,仿佛一个巨大而绚丽的肥皂泡,正在这古老的宫城中被艰难地吹起,看似光彩夺目,却不知何时就会啪的一声,碎裂无形,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痕迹,和更深的虚无。
皇城外,北京城依旧在痛苦地呻吟,而皇城内,这场关乎天下归属的大戏,已然锣鼓喧天、仓促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