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指最终还是按了下去,但并非播放,而是倒带。
磁带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嘶嘶”声,像是某种濒死生物的最后喘息。
他平静地凝视着那台老旧的播放机,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无声的对峙。
那句源自他自己声纹的指令,不过是旧日支配者最拙劣的陷阱,试图用自我毁灭的悖论来锁死他的思维。
但他早已不是那个会被程序束缚的傀儡。
母亲留下的八音盒静静躺在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无比清醒。
那根仍在颤动的细弦,像一道划破黑暗的启示,让他瞬间洞悉了一切。
敌人想要的,是让他陷入对“林羽”这个身份的无尽追问与否定之中,在自我怀疑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最终亲手抹杀那个被定义、被标记的“自我”,从而让藏在背后的控制核心得以重生。
“你想让我终结你?”林羽将磁带“咔”地一声推回原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以。但在这之前,我得先弄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次日清晨,静听屋的木门上多了一张崭新的告示,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重金征集!全镇最离谱、最不像我的谣言。越荒诞,赏金越高!”
这个举动无异于在平静的木叶扔下了一颗炸雷。
不到半天,各种写着臆测的纸条便雪片般塞满了门口的信箱。
林羽一张张拆开,神色平静地筛选着。
“林老板是根部叛逃的实验体,代号‘无貌者’。”
“他根本不会什么读心术,他每晚都在偷偷给全镇的井水里下慢性幻术药剂,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想让我们感知的。”
“他那些疯疯癫癫的话,其实是某种不完整的写轮眼预言,所以才会时准时不准!”
林羽的目光在三张纸条上停下,这三条谣言,一条指向身份,一条指向能力,一条指向动机,完美地构建了一个充满矛盾与神秘感的虚假形象,极具传播的潜力。
他当即拍板,将这三条“最佳谣言”全文刊登在了最新一期的《木叶夜话》头版,甚至在末尾附上了一段极尽嘲讽的评语:“当你们开始费尽心机编造我的故事时,恰恰说明,我已经活成了你们无法理解的模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晚,静听屋的匿名热线几乎被打爆,无数个声音急切地追问那些传闻的真伪,试图从他的回答中窥探出一丝一毫的真实。
林羽只是坐在电话旁,听着里面传来的嘈杂,冷然一笑。
他知道,无论是敌人,还是那些被煽动的村民,都在急于寻找一个可以被攻击、被定义、被理解的靶子。
因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可惜,”他低声自语,“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标签才能存在的人了。”
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内。
林羽戴上白手套,用精密的工具将那卷写着“终结我”的磁带彻底拆解。
他小心翼翼地刮下内部深褐色的磁粉,将其与一种特制的油墨缓缓调和。
墨色浓稠,仿佛凝聚了无数被封存的秘密与指令。
他用这种特殊的油墨,印制了一百册薄薄的手册,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失真录》。
封面之下,还有一行更小的注释:“本手册内容百分之九十为纯粹虚构,其唯一目的,是训练你的怀疑与辨别能力。”
这些手册被他的机械狐狸悄无声息地送往了镇上各个角落——忍者学校的阅览室、退休忍者常去的茶馆,甚至暗部与巡逻队的休息站。
手册里,真假信息被巧妙地交织在一起。
比如,在一段虚构的暗杀故事中,会不经意地提到某位木叶长老几十年前亲手销毁的一份族会议记录的真实编号;在一段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里,会夹杂着某个早已叛逃的团藏旧部的最新可能藏身地。
这些线索被伪装得天衣无缝,如同藏在沙砾中的钻石。